欢呼声下,徽仪将球杖扛在肩上,耀武扬威地看了一眼身侧的蔺兰庭,得意地直哼哼。
“怎么样,谁输了?”
人得瑟,连带着身下的马都随了主人,踏出的碎步都透着几分得意。
蔺兰庭觉得好笑,事已至此他也没必要与一个小女郎相争,只露出一个粲笑来道:“恭贺公主大胜。”
说几句漂亮话罢了,蔺兰庭是会的。
徽仪是想看蔺二这厮吃瘪后气急败坏的,但眼下人不痛不痒地恭维着她,这让徽仪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不爽。
“哼!”
见人摆出这副姿态,徽仪意兴阑珊,也就没兴趣计较了。
将球杖扔给内侍,她抬腿下马,左臂的痛意再度袭来。
她下意识捂了一下,被后面下马的蔺兰庭恰好看见。
他拧了拧眉头,嘴唇翕动一下,但又摁住了。
他管那么多干嘛,真是吃饱了撑的。
李秀芸那一下动作隐蔽,不是离得近很难看见,但徽仪那一下并不是畏畏缩缩的,不少人都瞧见了。
本想感叹些什么,比如这刁蛮公主又发性子了,但当徽仪可怜兮兮到圣人面前撸起袖子露出小臂时,众人有缄默不语了。
那雪白似藕的一截小臂上赫然是一片淤痕,色调截然不同,分外刺目。
“堂姊方才为了拦我故意拿球杖打我,所以儿才生气还了她一下,阿爷不必再罚了。”
永熙帝一听顿时动怒,忙不迭召了医官来看诊,而后申斥了梁王。
子不教父之过,虽只是小孩子之间的龃龉,永熙帝不免要计较些。
李秀芸那边更不敢吭声,终究是她一时冲动,不仅自己挨了一下,父王被申斥,还得老老实实给赔礼道歉。
谁让李徽仪是圣人之女,而她只是县主呢。
李秀芸仍不知过错,偏激地想。
马球赛收场,虽然是败方,但仍然得到了圣人的勉励。
尤其是蔺兰庭,单单被永熙帝留了下来问话。
“此番多亏了二郎手下留情。”
永熙帝一双慧眼可都瞧见了,最后那一球,有人故意放了水,不然他家犀奴可不一定赢。
蔺兰庭一副浑然不知的姿态,打着哈哈道:“圣人在说什么,臣有些听不明白,今日不是公主心性坚韧,技高一筹吗?”
揣着明白装糊涂,但这却让永熙帝很是满意。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少年英才若过于骄横也不是好事。
蔺家小子便很好,有骄横也有圆滑,实在难得。
永熙帝更满意了。
“好小子,不亏是朕看中的。”
圣心大悦下,永熙帝赏赐了不少绢帛,还另外赐了蔺兰庭一身骑装,红艳华丽,光是想想便知蔺兰庭穿上会是如何俊秀挺拔。
这些徽仪不知,她忍了许久,早早跟着玉娘回去上药了。
清凉的药膏敷在淤痕处,徽仪好受了许多。
这次别说是碧青,一向好性子的玉娘都背后说起了李秀芸的不是。
“怎能为了赢球故意伤人,安宁县主实在不成体统!”
“就是!可给老奴心疼坏了,瞧着伤得,一片青紫,太过分了!”
德安在旁边附和着,面庞五官因为心疼都皱了起来,气哼哼道。
见碧青还想说什么,徽仪笑嘻嘻道:“没事了没事了,反正我也打她了,那一下我下手也不轻,包管让她疼好几日的!”
能自己解决的便不用爷娘出手了,一报还一报,徽仪觉得也很公平。
玉娘摇头失笑,薰风殿一时欢声笑语。
……
紫宸殿,帝后夫妻二人议起了徽仪的婚事。
当从丈夫口中听到蔺二郎的名字,杜皇后有些犹豫,道:“蔺二郎那性子,怕是与我们犀奴不大能合得来吧?”
一个针尖一个麦芒的,在一起过日子不的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
永熙帝往妻子这里凑了凑,努力分析解释着。
“嗳…话不能这么说,在外面能跟在家里一个样?就好比咱们犀奴,外面不了解的都说她是刁蛮泼辣,但咱们知道她什么模样。”
“同理,蔺二郎在家对着自个亲近的家人难不成也那般,何况是日后要同床共枕亲密无间的夫妻,怕是过不了一月就得浓情蜜意起来。”
“更何况……”
永熙帝想到了朝政,话音一转,肃着面容道:“要了蔺家小子做婿,便是将蔺家和郭家跟咱们拉扯在一起,想想我便心安呐!”
话题移到这上面,杜皇后也正色起来,点头赞同道:“一个文臣之魁,一个武将之首,若是能靠此子一举拉拢,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平衡朝堂,笼络重臣。
这大约是每个帝王都在意的事,除非这个帝王是纯粹的废物。
杜皇后看着丈夫带笑的脸,忽地想到了什么也笑了,道:“怕是还有一点,你就喜欢蔺家二郎这般的小子,心里不知想了多久吧?”
“嗯不对不对,素云说错了,以前我光是欣赏喜欢,但没往那方面想过,直到前不久云鹤真人的谶言,今日马球赛上犀奴点醒了我,这下动了心思。”
杜皇后今日头脑不爽利便没有过去,一听还有犀奴的事,惊讶道:“莫非这两个孩子还真有缘分?”
永熙帝笃定道:“定然是,素云你想,蔺二郎有哪一条不符合犀奴的标准?”
杜皇后思忖了几息,缓缓点头,感慨道:“倒是有些道理。”
永熙帝说服了妻子,更是胜券在握,笑呵呵道:“看吧,就这么办了!”
……
敷完药,徽仪被侍候着用了夕食。
因为今日出了不少力气,徽仪胃口很好,比平时还多用了两个胡饼。
也正是累到了,饭菜也用多了,今日困得厉害,洗漱的时候便开始犯困,迷迷糊糊的,好在有碧青和玉娘在旁边看顾着,才没有在池子里睡着闹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