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32章
两年前,崔无恙留了十三人在寒梅镇，每旬送信以及送些金银。但洛嫣态度并不热络，事事由贾玉芳出面，他渐渐从中品出一丝抵触，待京中风头过去，撤回十人。
余下三位盯着城门，以防有可疑人士进出。至于清源村里，他叮嘱一切按照表妹心意行事，莫要主动监视。
时间一长，护卫们发觉寒梅镇意外的安全，仿佛有某种力量冥冥之中护着，密不透风。加之崔无恙点拨过郡守，命官府暗中照应妹妹，便再度撤去一人，指派去了边疆。
最后两位拳脚功夫远胜寻常衙役，亦无心谋取军功，就此在寒梅镇安家。每月递两封信，告知京中洛嫣康健与否。
“这是昨夜到的。“周伯脚步匆匆，将密信呈上，“往前推算，应当是九日前送出。”
崔无恙粗略扫了扫，瞧不出异样。
周伯也诧异道：“他二人向来忠心耿耿，差事又松快，不像擅离职守，倒像是一一”
他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但是所图为何？”
顾忌着屋内的洛嫣，崔无恙示意周伯附耳过来，声线紧绷，“让庞典去查一查，倘若已经死了，弄清是私仇还是宫里那几个在打我妹妹的主意。”“是。”
这时，婢女领着何太医出现，崔无恙恢复一贯的温和：“里面请。”何太医忙躬身作揖，感激涕零道：“殿下折煞老臣。”大郦国民风开放，并不讲究悬丝问诊。洛嫣行了礼，将手腕递出，诊治完的说辞与刘郎中别无二致。
但崔无恙认认真真听罢，犹不放心，邀太医移步外间，将注意事项当场写下。
闲来无事，她探头数了数人。见门口立着四个婢女，阶前有两列带刀护卫，还有几个太监打扮的青年，伺候研墨和递纸。洛嫣又环顾四周，猜测此处是崔无恙的书房。往外是会客区，用宽大屏风作了隔断。她坐于中央，屋内布局宽阔，窗外是一树含苞待放的梅花。再往里，用轻纱隔断出小方天地，摆一张名琴，几排闲书。
没劲。
她戳了戳半透明的雪宝，异想天开道：“你身为系统，就没有什么特别功能？”
雪宝不解："比如呢？”
“简单点的比如照明和听书，高级点的就是联网，当然了，能让我看看阿昀在做什么就最好了。”
..….“雪宝额角冒出黑线，“宿主，你就是想那谁了吧。”提及祝昀，她霎时变得萎靡：“不知道阿昀醒了没有，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可她在信中说了不少好话，还留下几滴泪，若打动不了祝昀，说明他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然而转念又想，祝昀似乎从未对她动怒，最凶的时候不过是发狠了咬她的嘴唇。
洛嫣陡生愧疚，心道留一封模棱两可的信，会不会令他觉得敷衍？误以为自己不看重他？
雪宝并不精通人类情感，但能分辨家庭地位，安慰：“你可以写信，再命令他给你回信。”
闻言，洛嫣稍稍振作：“一会儿我们上街，你瞧见崔表兄的鹤氅了么？真贵气呀，还带细闪，我要给阿昀买件附回去。”祝昀身高腿长，相貌也生得好，光是想象他穿上后的风姿，洛嫣眼底便冒出星星。
待崔无恙送走太医，端着温热汤药回来，见少女支脸望向窗外，眉眼盈盈，似冬日里一束能致冰雪消融的和煦光芒。这是他的妹妹，世间最亲的人。
又不免想起叶老太太委婉提过的亲上加亲，默默后撤一步，让凉风吹散了两颊的热气才笑着打起帘子。
“妹妹在想什么。“他放下汤药及蜜饯，关切道，“我已命人收拾出隔壁院子，累不累？可有什么忌口？”
洛嫣回神，从包袱里取出瓷瓶：“我自己带了药，可以不喝这些吗？”“也好，免得药性相冲。”
崔无恙的态度堪称是小心翼翼，她窘了窘，捻起蜜饯：“很好吃。”他眉目舒展，趁着气氛打听：“你在临川常做些什么？可喜欢胭脂首饰或是衣裙？”
洛嫣先是摇头，然后觑向书橱，莹润的杏眼里盛满兴致。崔无恙二话不说领她往里走，介绍道：“妹妹想看什么书？若是不够，我带你去宫中的藏书阁。”
“不必。”
她瞧见角落里摆放着记载江湖轶事的书籍，或者说是情报，屈指点了点，“我想看这本。”
今上并不知晓崔无恙与江湖联系紧密，而书房重地，除去幕僚与挚友，洛嫣是第一位客人。
他犹豫几息，不忍回绝。
“我就在书房看。"洛嫣对待生人总是礼数周全，“先前在镇上听说书先生讲起魔教与上官家的旧事，是以有些好奇。”崔无恙抽出一封与西山神教有关的折子，递过去时迎上她的眼眸：“妹妹，你不必对我这般客气。”
她疑惑：“我们才刚认识呀。”
上辈子和不常见面的表亲堂亲，彼此也是疏离多过热络。少年苦笑着扯了扯唇，转移话题：“在山中不便请先生，如今来了京城一-”“不用。"洛嫣连连摆手。
想她一个马上小命鸣呼的人，再被逼着学习可就没有天理了，她合掌哀求，“我此番来京是专程探望表兄，千万别让我学什么女红什么宫规。”“依妹妹之言不像要长住。"崔无恙点破，“你若放不下那位贾姑，我即刻接她过来。”
洛嫣含糊应声：“我没有要走。”
他听得身心心舒畅，收敛起气势，亲自为她斟茶：“你安心住着，万事有我。”
过去与洛家表妹素未谋面，她坚持留在临川，崔无恙虽惋惜，但没想过强求。如今见了活生生的洛嫣，率真可爱，不会张口闭口"殿下"，令他天然亲近。崔无恙眼底升腾起火焰，他要护洛嫣一世富贵、康健、安稳。检测到能量波动，雪宝亮出横幅："偏离的主线终于扳正咯。”洛嫣险些破功，忙用折子挡住脸，露出一双止不住弯翘的眼。过了片刻，见崔无恙温和地看向自己，她干巴巴道：“我不是在笑你。”“笑我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