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屠杀。
“比起切尔诺伯格的疯狂,我更在意这些村民。”
凯文的声音低沉下来,目光扫过帐篷外巡逻的身影,“他们不是纠察队,不是受过训练的杀手,昨天可能还在给路过的感染者递过一碗热水,为什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刽子手?”
爱国者的呼吸渐渐平稳,巨大的身影在烛火下拉得很长,几乎遮住了半面帐篷。“不是他们变了。”
他的声音像磨过的石头,带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是切尔诺伯格把他们逼成了这样。”
他抬手按在布告上“瓦房”那两个字上,指腹的老茧蹭过纸面:“你知道那些村民住的是什么吗?漏风的土坯房,冬天要裹着稻草睡觉,一年到头吃不上三回肉。他们的孩子发了烧,只能用灶灰敷额头,眼睁睁看着断气。”
“现在有人告诉他们,杀一个‘怪物’,就能让娃住上不漏风的房子,能让老婆娘亲吃上带油星的粥,能让自己死后有块像样的坟地。”
爱国者的声音里涌着压抑的怒火,猩红的瞳孔在昏暗中闪着痛惜,“他们不是恨感染者,是太想活下去了——而切尔诺伯格,把我们的命变成了他们活下去的唯一筹码。”
凯尔希沉默地低下头,碧色的眼底浮起更深的寒意。
她想起在医疗站见过的那些村民,他们曾小心翼翼地问“感染者真的会传染吗”,曾在分发药品时红着脸说“其实你们也挺可怜的”。
可现在,这些人正举着枪,在“活下去”的诱惑下,把枪口对准了同样挣扎在泥泞里的同类。
“这比派纠察队来围剿更狠毒。”凯文突然开口,将捏皱的布告摊平……
“纠察队的刀再快,也斩不断人心底最后一点怜悯。可现在,他们用粮食和房子当诱饵,让村民亲手把怜悯剜掉,换成杀人的勇气——从今往后,感染者和非感染者之间,只剩下血海深仇了。”
帐篷外的风雪突然变大,帆布被吹得猎猎作响,像谁在外面呜咽。
烛火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烛芯,在黑暗彻底笼罩帐篷前,凯文看到爱国者按在战斧上的手指关节,已经因为用力而泛白。
“天亮就转移。”爱国者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就算拼掉这条命,也不能让兄弟与孩子变成别人换房子的筹码。”
凯尔希默默点头,起身时碰倒了木凳。在她弯腰去扶的瞬间,终端屏幕突然亮起,推送来条新消息……
切尔诺伯格主城区的广场上,正公开处决一批“猎魔人”小队抓获的感染者,台下的平民举着拳头欢呼,声音透过冰冷的屏幕传进来,像无数根针,扎在每个人心上。
黑暗里,凯文的指尖在布告上“黄金位”那三个字上轻轻敲击着。
他知道,这场用生命和仇恨铺就的棋局,才刚刚开始。而他们,必须在棋盘被彻底掀翻前,找到那条唯一的生路。
…………
矿洞深处的风带着铁锈味,从通风管的缝隙里钻进来,卷起地上的纸屑打着旋儿。凯文坐在临时搭起的木桌前,指尖夹着半截燃尽的蜡烛,蜡油顺着指缝滴在摊开的地图上,晕开一小片浑浊的黄。
桌上散落着这些天收集的线索:切尔诺伯格颁布的《感染者清除令》抄本,天启教会渗透人员携带的崩坏能装置残骸,村民与感染者冲突的现场报告,甚至还有几页从奸细身上搜出的加密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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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都被红笔圈出关键的字句,用棉线串联起来,像张狰狞的网。
凯文的指尖划过《清除令》上“军功授爵制”那行字,墨痕因为反复摩挲而发毛。
“杀一感染者,赐铜勋,赏粮五斗;斩十首者,授银爵,分瓦房一间;屠百众者,晋金位……”这些看似荒唐的条文,此刻在烛光下却透着令人齿冷的算计。
他想起三天前在伙房听到的争吵,那个缺门牙的感染者嘶吼着“凭什么村民能住瓦房”,而现在,切尔诺伯格恰恰把“瓦房”变成了悬在平民头顶的诱饵,用最实在的好处,教唆他们举起屠刀。
“第一步,是制造火药桶。”凯文低声自语,指尖点在地图上切尔诺伯格的位置。
这座城市像个巨大的熔炉,把感染者的尊严、生计、甚至生存的权利一点点熔掉,只留下堆积如山的怨恨。
那些被关在矿场、工厂里的感染者,早已是被压缩到极限的炸药,只差一根引线。
而罗德岛,恰恰成了那根引线。
他想起博士第一次见到那些被解救的感染者时,眼里闪烁的泪光;想起阿米娅为了给感染者争取更多口粮,和后勤干员争得面红耳赤……
想起迷迭香为受伤的感染者包扎时,轻声说“我们会好起来的”。
这些纯粹的善意,在切尔诺伯格的算计里,却成了点燃炸药的火星——把那些压抑到极致的感染者从牢笼里放出来,让他们带着满腔的委屈与愤怒,冲向早已布好的陷阱。
蜡烛的火苗突然窜了一下,映亮了桌上那块崩坏能装置的残骸。暗紫色的纹路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凯文仿佛能听见那些被它影响的感染者嘶吼的声音。
天启教会的角色,远比想象中更阴毒——他们不是直接点燃引线,而是往炸药里掺了更多易燃物。
那些被情感装置影响的感染者,变得暴躁、多疑、充满攻击性。
他们会因为半块发霉的饼子和同伴争执,会因为干员一句无心的话而认定“被歧视”,会在看到村民紧闭的柴门时,瞬间引爆积压的怒火。
这些被煽动起来的极端行为,恰恰成了切尔诺伯格最想要的“证据”——看啊,感染者就是这样的怪物,他们天生就该被消灭。
“第二步,是让火药桶炸向自己人。”凯文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想起白杨村的村民举着锄头追赶感染者的场景,想起那些曾经给感染者送过热水的妇人,此刻正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