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晒谷场上,稀稀拉拉聚集了一些闲汉。
张伟推着自行车晃悠过来,一眼就看到蹲在墙角吹牛打屁的李强。
“强子!”他喊了一声。
李强抬头,见是张伟,立马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哎!伟哥,你来啦!”
张伟将自行车往他那边一推:“车还你!”
说着,从兜里摸出一包带过滤嘴的牡丹烟,弹出一根,递了过去。
李强接过烟,眼睛瞬间就亮了,拿着那根带过滤嘴的香烟,像是捧着什么宝贝。
“哟!带过滤嘴的牡丹!啧啧,这可是稀罕物!”
他啧啧称奇,把烟放在鼻尖下狠狠嗅了一口,一脸陶醉。
“领导烟,味道就是香,比…比张知青的身子都香!”
这年头,带过滤嘴的香烟基本上都是特供,供销社根本买不到,也难怪李强是这种反应。就这一根烟,足够他吹嘘好几天了。
旁边众闲汉也眼巴巴地看着,馋得首流口水。
张伟笑了笑,又从兜里掏出一包没有过滤嘴的大前门,也没小气,一人甩了一根过去。
“谢谢伟哥!”
“伟哥大气!”
“还得是咱伟哥!”
就算是大前门,在这些闲汉眼里也是不可多得的好烟了。
顿时马屁如潮,众星拱月般把张伟围在中间。
烟可不是白抽的。
都不用张伟开口询问,闲汉们就争先恐后地把各自听来的小道消息、村里新鲜事当笑话讲给他听,极力讨好。
尤其是关于那些知青的糗事。
“伟哥您不知道,就那个王浩,细皮嫩肉的那个知青,原先不是当老师的嘛,清高得很!”
“现在好了,开荒下苦力,哎哟喂,那手上血泡起的,哭爹喊娘的,看着就解气!”
一个闲汉唾沫横飞地比划着。
“还有那个柳婷!”
另一个赶紧接话,语气带着幸灾乐祸。
“原先仗着…咳咳…眼睛长在头顶上,谁都不放在眼里,得罪的人多了去了!”
“现在嘛…嘿嘿,落井下石的可不少,日子难过哟!”
人就是这样,大家日子都过得苦,但看到有人比自己过得更惨,尤其是曾经比自己风光的人落魄了,那绝对是能够奔走相告的喜事。
张伟听着闲汉们唾沫横飞,描述王浩和柳婷的惨状,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心里那份畅快劲儿,比三伏天灌下一碗冰镇酸梅汤还舒坦。
他眯着眼,想象着王浩那副泥猴子的狼狈相,还有柳婷那再也端不起的架子,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来。
“哦?是么?”
张伟故作平淡地应了一声,手指弹了弹烟灰,那姿态,悠闲得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也该让他们尝尝这泥土的滋味了,免得忘了自己几斤几两。”
正说着,生产队集合的哨声尖锐地响彻村子上空。
闲汉们一听,立刻像是被抽了一鞭子,赶紧掐灭了手里还没抽完的烟,小心翼翼地把烟蒂别在耳朵上,嘴里嚷嚷着。
“走了走了,集合了!”。
一窝蜂地朝晒谷场中心涌去。
张伟却不急,依旧慢悠悠地嗑着瓜子,目光懒散地扫视着陆续跑来集合的人群。
很快,他就看到了闲汉们口中的“盛景”。
只见王浩拖着两条像是灌了铅的腿,深一脚浅一脚地挪过来。
他身上那件原本还算体面的衬衫,此刻沾满了斑斑点点的泥浆和草汁,皱巴巴地贴在身上。
头发被汗水糊成一绺一绺,黏在额角和脸颊,脸上的汗水和着尘土,淌出几道滑稽的泥印子。
整个人佝偻着背,喘着粗气,哪还有半分平时教书时的清高劲儿?
活脱脱一个刚从泥地里打滚回来的野狗。
“啧。”张伟嗤笑一声。
“王老师,这教书育人的手,拿得起锄头吗?滋味如何啊?”
王浩根本不敢与张伟的目光对视,在红星生产队,张伟是他王浩得罪不起的存在。
见王浩装死当乌龟,张伟也没有继续找王浩的麻烦。
毕竟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有他王浩好受的。
张伟的目光越过王浩,又精准地捕捉到了躲在女人堆里的柳婷。
她也没好到哪里去,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身上同样脏兮兮的。
那双曾经会说话的眼睛此刻低垂着,写满了疲惫和屈辱。
乍一看,跟村里那些常年风吹日晒的村姑们,也没什么两样了。
张伟心情愈发愉悦,他悠哉悠哉地晃荡了过去,故意在柳婷附近停下。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个人听见,充满了戏谑:
“柳知青,摘个茶籽而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打老虎去了呐。
你啊你,一看就是缺少锻炼。
往后还得继续加加担子,好好改造改造。”
柳婷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手指猛地攥紧了衣角。
她抬起头,看向张伟,眼睛里瞬间涌起剧烈的愤怒和难堪。
但仅仅是一瞬,那火焰就迅速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恐惧和哀求。
柳婷吃了这两天实实在在的苦头,是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当面顶撞张伟了。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似乎想辩解,又或许是想低声下气地认个错讨饶,但最终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而且不远处的王浩也正用一种复杂难言的眼神盯着她。
柳婷那点仅剩的、可怜的自尊心,让她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这个脸面。
或许,在柳婷心底最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可笑的幻想。
觉得张伟或许只是一时之气,迟早会回心转意,重新对她百依百顺。
张伟将她的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