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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窗滤进半盏斜光，青釉炉燃着细烟，随着风袅袅散开。沈知柔穿着宫女的宫衣，半倚在案前，正一脸不耐地碾着案上的松烟墨。手腕间已泛起酸软，她甩了甩手，将研石放下，小声道：“我不愿给你磨了，你唤李德顺来吧。再磨下去，我…我手快断掉了。”沈寂抬眼看向她，嗤笑道：“不是喜欢当宫女吗？这下当够了？”“你！”
沈知柔起身，杏眼微瞪着，躲到了离他寸许远的地方。昨日趁殿门外侍卫换守之际，她跑到偏殿翻到了梨云的宫衣，戴上了面纱，欲跟着去取膳食的宫女悄悄混出去，去司衣司探望梨云和冬雪。可谁知她刚踏出偏殿的门槛，就被沈寂按住了肩膀…近些时日，他愈发的不可理喻，偏要每日亲手帮她更衣穿戴。因而最近她的襟带常被系得歪斜，满头的珠钗被插的歪歪扭扭，半点不见往日的精巧模样。
今晨起身时，他又故意让她穿上宫女的宫衣，好一番摆弄调校…这整整一个响午，他又好一番地折腾她。
一会道他肩酸了，一会道他渴了，一会又要她磨墨…这世上绝不会再有第二个比他还无耻的人。沈寂放下篆笔，将她拉近，抱在自己膝上。他用手指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还乱跑吗？”“你能不能…让梨云和冬雪回来。”
沈寂刚要开口拒绝，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思忖了片刻，冲她道：“回来也可，不过…只能朕离宫这些时日里，让她们回来陪着你，待朕回来，她们就必须回司衣司。”
“离宫？你要去哪？”
“丹阳和鹤梁闹了瘟疫，现下民不聊生，朕要去南下一趟了。”闻言，沈知柔眼睫轻眨着，从他身上抽身，快步走到了镜台前，拿起了鸾镜后的雕花木盒。
她将木盒递到他眼前：“这个是我自己平日里最喜欢的一些金玉钗环，有一些还是我母妃生前的，应当能值很多很多很多银子，你若到了那边，便替我捐给当地的灾民吧。”
“或者.…你将我也一并带上，我可以帮忙施些粥，尽点薄力。”沈寂视线落在木盒上，怔了片刻，轻笑道：“不愧是朕的妹妹，跟朕一样温良。”
他向她走近，将她抱在怀里，声音沉了下来：“朕明日便要走了，朕不在这些时日，你乖点，不准出寝宫。”
“嗯。”
沈寂心间突然莫名滞涩起来，安全感瞬间丧失殆尽。他手抚着她的发丝，将她抱得愈来愈紧，半响也不肯松怀。仿若她马上就要离他远去，他再也触不到她一般。暮色四合，宫灯初上。
瑶台四角的珠灯次第亮起，沈知柔扶在瑶台的玉栏上，轻转着手中的淡色牡丹花，独自望着下面的池畔。
沈寂晚膳后便去了诏狱里，明日御驾便要启程离宫，他今夜怕是不会回寝殿了。
可尽管如此，他也绝不放她一丝喘息之机，他不许她出承明殿，且那殿门外的侍卫又足足多了三倍有余。
手中的花掉落在地，心中的那点希冀又被磨灭了。她想，她终究插翅难飞。
沈知柔恹恹地提起裙摆，欲回寝殿梳洗，可刚转过身，身后突然传来了呼唤声。
“公主。”
她后背蓦地一僵，双手紧攥住裙摆，小心翼翼地回头道：“谁？！”话音刚落，一盏鲤鱼灯突然从蓝瓦上被掷了下来。沈知柔俯身拾起，垂眼看着手里的灯。
她怔愣了片刻，旋即眼睛霎时一亮。
“江遇？！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