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033
夜色深沉,瑶台上静得落针可闻。
手里的白色锦囊已破旧得有些泛黄,但依旧散着浅淡的香气。沈知柔轻抚着上面的刺绣,心间涌上阵阵酸涩。这是母妃殉葬的前一天为她绣完的锦囊,里面还缀着为她求来的护身符。她将里面的护身符拿出,紧紧握在了手心里。“母妃,你一定要保佑我,让我这次彻底远离长安。哪怕…哪怕离宫以后每日要过食不果腹的日子,我也不要再看见他。”“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和他相见。”
身后的垂帘晃了晃,一道颀长的身影映在了青砖上。“公主。”
沈知柔回过身,见魏九昭又从蓝瓦上翻落而下,立在了玉栏前。她紧张的四下望了望,小声道:“我们该怎么逃出去,这殿门口的金吾卫都是他亲信,昼夜不休的守着。”
“真的能.…”
她话还未说完,魏九昭便将手指抵在了自己的唇边上。他轻轻握住沈知柔的手腕,将她拉到了玉栏旁,示意她往下看。沈知柔垂下眼,只见寝殿外面的宫女太监们皆卧在垂花廊下倒地不起。值守在大殿门前的金吾卫依旧提着尖刀立在原地,但因隔着厚重的宫门,暂未发现里面的异样。
“他…他们怎么了?莫不是…”
“只是晕过去了,没死。”
魏九昭将自己的披风解下,围在了沈知柔的肩上,冲她道:“公主放心,今夜,我一定带你出去。”
沈知柔手指紧搅着,声音不稳:“可门外的金吾卫怎么办?”魏九昭冲她笑了笑,指了指头顶上的悬梁蓝瓦。沈知柔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望去。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腰肢便突然被人揽紧。魏九昭将她揽腰抱起,圈在了自己的怀里。沈知柔鬓发垂落了下来,双眼中溢满了茫然,她用手推操着他的肩膀,慌乱道:“魏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公主,别乱动。乱动的话,会摔疼你的。”大大
已近亥时,夜风凛冽。
宽大的披风紧贴在沈知柔纤薄的后背上,她将披风的风帽放下,蹲下身细喘不止。
魏九昭俯身将她扶了起来:“公主,没事吧,可好些?”沈知柔眼前眩晕成一片…
适才他将她紧抱起,踩着玉柱翻上了房檐,她惊骇不已,耳边只剩下刺耳的风声。
待她双脚再触地时,已身处漆黑的诏狱里。她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用双手撑着方才下来的悬梯,颤声道:“魏大人,我们为何要来诏狱里?”
“臣对这诏狱,比对自己的府内都熟悉。公主只要跟着臣走便是了。”话落,魏九昭轻拽起她手上的玉镯,向暗廊深处走去。脚下不住地有鼠蚁爬过,沈知柔强抑住心里的恐惧,提裙快步走着,连脚步声都不敢太过沉重。
一直到暗廊尽头,魏九昭在铁栏前停了下来。他捡起石头将上面的锁链砸开,推开铁栏,转动着角落里的青铜雕塑。心下正忐忑,背后突然传来了短促的脚步声。“谁!谁在那!”
沈知柔肩膀猛地瑟缩了起来,腰间缀着的锦囊滑落在了草席后。魏九昭闻声望去,眉心紧蹙起来。
每日亥时过后都是诏狱换值之际,且这暗廊深处的牢房里并未关着要犯,怎会有人此刻过来。
一个提着长剑的狱卒在拐角处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剑柄划在砖石上,发出尖锐的"滋啦″声。
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魏九昭垂眸看向他手里提着的酒壶,狭长的双眼眯了眯。
他站在沈知柔身前,将她护在了身后,低声道:“别怕。”“谁在那!!给老子出来!!”
“换值期间偷偷喝酒,还敢在此大喊大叫,好好睁开眼,看看本官是谁?”那狱卒脚步颠簸着走向前,抬起肘揉了揉眼道:“魏魏大人?您不是…去…去,去那个…那个.…成边了吗?”
“是,所以本官今夜特意来跟你们告个别。”魏九昭冲他勾了勾手指:“你离近些,本官带了银子赏你,就当辞官礼。”闻言,那狱卒将刀掷在地上,兴奋的向前。“多…多谢,多谢大人!”
魏九昭眼神一凛,回身将沈知柔发髻上的素银簪拔下,眼疾手快的插入了他的脖颈里。
酒壶碎裂在地,肥硕的身躯应声倒下,鲜血与墙缝处渗出的浑水融在了一起。
见此情状,沈知柔浑身不住的颤抖着,双手捂在了唇边,险些失声尖叫出来。
魏九昭将银簪丢在地上,冲她道:“抱歉,这发簪被臣弄脏了,过几日,臣赔给您一个新的。”
话落,他牵起她的手,指腹在她掌心及其轻柔的摩挲了几下。“别怕,公主,我们快走吧,来不及了。”青铜雕塑的头断落下来,原本严丝合缝的土墙从中间分裂开来,漏出了幽深昏暗的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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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灯悬在檐下,巡夜的侍卫提着灯笼走过,在红墙上映出浮影。“景大人,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我有要事,来取陛下的信物。”
景云朝守在朱门外的金吾卫颔首示意,向殿内走去。书房内的龙涎香余韵未散,景云挪开朱笔,拿起下面压着的密信,转身准备离开。
可刚迈出门槛,他脚步一顿,犹疑地环顾着四周。奇怪,今夜这殿内怎么这般死寂,连宫女太监的脚步声竞一丝也无…察觉到异样,景云快步奔向后.庭。
庭院内和游廊下尽是倒地不起的宫女太监,无一人醒转。景云心头一震,将手里的宫灯掷在地上,蹲下身探了探地上宫女的鼻息。“消止散?”
他捻起地上少许粉末,放在鼻前嗅了嗅,眉头骤然紧蹙。这消止散只有皇城司的人才有,是先帝爷念及一些被家人牵连的老弱妇孺处极刑时太过痛苦,特开恩让他们提前服下这消止散,以此来减轻行刑时的皮肉之痛。
景云从地上起身,已顾不上旁的,将寝殿的殿门猛地推开。鸾帐轻轻晃动,榻上空无一人,妆奁前的玉匣金钗已荡然无存。他手心里渗出冷汗,慌忙折返,冲门外的金吾卫急声道:“可曾看见公主殿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