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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039

漆黑的湖底仿若一张巨型的织网,将她缚于虚无之中。水浪层层叠叠的向她席卷而来,乌发飘落,与黑洞洞的四周融为一体。碎石枯枝从发丝上坠下,向水面上漂浮而去,而她的脚踝却如灌沉铅,拼命的将她向湖底拖拽。

好冷,窒息感涌上颈间,她拼命的挣扎着,却愈发难耐…“救救我!不要!”

“丫头,做梦了?”

冰冷的湖水变成了温热的烛光。

沈知柔呛咳了几下,从梦魇中惊醒过来。

她细喘着卧在竹榻边,脊柱后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她最怕水。

但她已经落水两次了。

即便活的痛苦,曾几欲想寻死,但真到濒死之时,还是骇极了。果然,人都怕死。

娇嫩的手腕间溢来刺痛感,沈知柔垂下眼,只见身上的锦衣不知何时被褪了下去,换上了打着补丁的青布衣。

“你那金贵的衣服被泥沙浊的都不像样喽,老婆子我只剩这一身捡来的外衫,你且忍忍吧。”

老妇人坐在木几下,将两根枯竹掷进了火里,神情恹恹。“多谢阿婆。”

沈知柔缓了缓心神,将袖角落下,怯怯的望向老妇的背影。这个阿婆虽面相凶恶,但行止皆是慈悲之举,如今这世道下,还愿意搭救旁人的,甚少。

只是不知,她为何独居在这野林里的山洞中,此处遮云蔽日,且易遇险状,寻常人在此过夜恐都生惧,这阿婆已这般年岁了,竟孤身一人在此安居。犹豫了半响,沈知柔坐起身,开口问道:“阿婆,您为何不去寻个宅子住?一个人在这深山里,岂不是多有不便?”老妇将稻米掷进石碗中,放在了火上:“不喜欢人多之处,看见就恼。”说罢,她将煮好的清粥递向沈知柔:“喝了吧,你已经两天滴水未进了,再不吃,怕是又要晕死过去了。”

沈知柔接过石碗,朝老妇颔了颔首。

粗糙的稻米入喉,她不自觉的轻拢起了眉心,好难咽…但眼下她尚有余息,都已是万幸,定是不可再矫情,以后也不能。也不知是不是呛了太多水的缘故,嗓间如针刺般疼痛…“你是长安的贵人吧?”

老妇蜷卧在一旁,瞧着她食难下咽的模样,哑声询道。闻言,沈知柔双手募地一顿,迟疑的看向她。“外面到处都是禁军和金吾卫,挨家挨户的在寻人,连庄子里都没放过。如今盛世,既无战乱,何故要如此大的动静?想来便是在寻哪位贵人,若真是找逃犯,怎能惊动那些个禁军。”

“瞧你这矜贵模样,便像是长安来的,那夜在竹林里的,是与你私奔的情郎吧?″

“阿婆…我…”

“你放心,我不会将你供出去的,虽然我恨朝廷的人,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便圆了这个功德吧。”

“我这处隐蔽,便是天王老子的猎犬来了,也找不见,你宽心吧,丫头。待伤好了,你再走便成。”

她从木案下起身,看向沈知柔削瘦苍白的脸颊,眸中泛起了一丝温亮。“我那小孙女若还活着,约莫也像你一样怜人。”话落,她蒙上灰突突的头巾,向石门外走去。四周寂然下来,只余石壶里簌簌的蒸腾声。沈知柔将手臂环在膝前,心下沉沉。

她不敢在阖上眼,只要一阖眼,魏九昭溅满鲜血的脸和沈寂提着锁链的手便浮于脑海中。

沉沉坠坠,无休止的交叠在一起,成她此生噩梦。眼泪滴落到清粥里,将本就色沉的糙米浸的愈发黯淡。她抬手拭了拭泪痕,望着木勺神思抽离。

她该想办法从此地脱身了,栖身此处不是长久之计,沈寂已经携着禁军将广陵围死了,时间一长,若哪日真寻到这深山中来,也未可知。她必须尽快从广陵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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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枝伴随着初冬的冽风剧烈颤动,几只寒鸭掠空而过,落在了黑甲兵反出寒光的盔甲上。

荒山野坟的四周此刻立着数百名禁军,纵是短暂的覆满了人气,也依旧死寂阴森。

沉黑的泥土被层层剜起,沈寂蹲在枯树下,墨色的衣袍曳风繁复,袖角下的手五指绷张,经脉暴起,看上去无比骇人。“陛下,这方圆几里的荒山和野宅皆已寻遍了,还有城中的家宅内也尽数搜过了,都未有公主的踪迹,此处更…公主殿下多半是沉了水被…带队的首领立在沈寂身侧,欲言又止。

景云忙用剑柄杵了杵他的手肘,朝他使了几番眼色,示意他莫要再说。他们心中都已认定公主殿下死了。且那湖底淤泥似水深,想寻到尸骨,难于登天。

陛下何等聪慧之人,又岂能不知?

只是不愿接受罢了。

不然,又怎会来这野山下的乱葬岗里寻公主的尸骨…何其荒唐。这许是陛下的最后一丝念头了。

冷雨挟着细密的雪花又落了下来,破败的坟冢被雨水冲开,露出了残肢枯骨。

骨节分明的手一层一层的剜着泥士,冷白的手指被泥石刮的血肉模糊。不是…不是她…

都不是她…

人呢,人呢…

连尸骨都不能给他留下吗。

眼泪被禁锢在眼尾里,连想发泄的痛哭出声都不能。从小被皇家驯化的人,便不能有人欲,更不能在人前有喜怒哀乐。可既生而为人,人欲怎么能彻底抿灭呢。

灭不掉。

沈寂跌坐在地,粗喘不止,本就冷刚的面颊又削薄了许多。二十余年里,他第一次如此狼狈不堪,素来不染污尘的锦衣此刻浸满了泥水,眼睫处挂坠着片片薄雪。

“陛下,您当心龙体。”

景云蹲下身,替沈寂拂去风袍上的雪花,眼中溢满了心疼之色。鸟禽的哀叫声在耳畔逐渐模糊,他未听清景云的话,也看不清他的侧脸。鲜血再次从喉间喷薄而出,溅在了身前的无字碑上。颀长的身影摇晃了几瞬,向后仰倒而去…

“陛下!!!”

“快!护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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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薄灯稀,山脚下的石子路上寒风凛冽,昏暗无比。绣履踩到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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