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受惊,脱了车辕,撒腿就跑。
有人立即跑过去帮忙,能乘双驱马车的,非富即贵,绝非平民。
谢岁穗站在门口,抬眼,刚好与车厢窗户里头朝下无法动弹的男人眼神对上。
那人很年轻,华美的服饰,乌黑的头发,血湿了他的额头,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镇定。
冰冷深邃的眼神,闪过一丝惊讶,死死地盯着谢岁穗,对众人说:“让她来。”
马车出事,那辆肇事的驴车早吓得逃了。
车夫摔得不轻,爬起来先把车帘子掀开,想从车里把主子搀出来。
但是车门被两棵树别住,车轮朝天,那人头朝下卡在车里,怎么都出不来。
大家好一阵子折腾,反而那人伤势更重。
血已经流到那人的眼睛上,他无法擦拭,再次低沉地说:“喊她过来!”
ta?
谁?
众人都奇怪,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就看到在客栈门口神态自若的谢岁穗正在剥荔枝。
杨柳细腰,圆圆的小脸,细长的眉骨,小巧的鼻子,水汪汪的桃花眼很大,单纯又娇憨,带着满满的鼠鼠感。
她的衣着和相貌极不符,葛布衣衫,好似走了许多路的鞋子,气质象个城里的姑娘,衣衫像农家女儿。
确定让她救?
周围的人指着谢岁穗,问那个人:“是她吗?”
“是。”
众人觉得这人一定是摔昏头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勾搭漂亮小姑娘。
色字害人啊!
“主子,要不要奴才去找郡守?”小厮着急,一个乡下小姑娘,懂什么救人!
那人仍然语气镇定,说:“谁把她叫来,我给十两银子。”
哇,十两银子!
一群人拿出赛马的速度往谢岁穗跟前冲。
“这位小姐,有个公子摔在那边大坑里,车子被卡住,他说叫你救。”
谢岁穗看着对自己说话的人,嘴张成“o”:“我看上去力气很大吗?”
“那位贵公子叫你去救,你救一救呗!”
谢岁穗好奇怪,这谁啊,指名叫她救?
谢星朗看着一群人围着妹妹缠磨,立即挡在前面,恶狠狠地说:“做什么?想死?”
那些人赶紧解释:“那边有个公子指明要这位小姐救;他们的马跑了。”
什么跟什么?
谢星朗道:“叫我妹妹救?”
“恩嗯嗯。”
“不救!”什么东西,这么多人,非要妹妹救,分明没安好心。
“可他指明要这位小姐救。”
“你们回去告诉他,救人还挑三拣四,叫他去死吧!”
不多一会儿,小厮一拐一拐地过来,见了谢星朗,惊喜地弯腰行礼,说道:“原来是谢三公子啊!马车里是顾世子,麻烦您帮帮我们?”
“马车里是顾砚辞?”谢岁穗惊讶地说,“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说起来话长……谢小姐,麻烦您先救救世子爷好吗?我们的马受惊跑了,小的要赶紧去追。”
谢星朗:“带路。”
谢岁穗觉得顾砚辞这个人人品还不错,除了有些臭屁。
走到坑里的小树林里,看着被树夹变形的马车,还有头朝下被夹住一动不能动的顾砚辞,不知道怎么回事,谢岁穗不厚道地笑了。
她对小厮说:“去找你家的马吧,我三哥他们会救顾世子的。”
谢星朗站在一边,抱着臂膀,看着顾砚辞。
要我救?求我呀!
神马东西,还一定要他妹妹救!
谢岁穗对顾砚辞说:“你一点也不能动?”
“恩。”
“那你等一会儿,薄队长和我二哥他们马上都出来了。”
顾砚辞已经不能说话了,他头朝下,额头青筋鼓凸,眩晕。
谢星晖结完帐出来了,谢谨羡大声喊:“爹,有人脑袋被门夹了。”
顾砚辞:……不会说话就闭嘴!
将军府的人过来,才看见三弟抱着膀子,妹妹蹲在车厢外,还在“戏弄”车厢里的宣平侯世子。
“快,大家搭把手,把世子爷救出来。”
谢家三兄弟、薄卫一起使劲,把马车从两棵树之间拖出,再把顾世子从马车里小心翼翼地搀出来。
“娘,顾世子从那车厢拖出来,我想到了母马下马驹子了。”谢谨羡说,“裴管家就是从马屁股里把马驹子拉出来的。”
顾世子脸黑着:你最好闭嘴!
鹿相宜忍不住笑,抓了一把荔枝,使劲望天,哎,荔枝真好吃!柑橘酸溜溜的好好吃呀!
顾砚辞被扶到一边,谢星晖他们把马车翻了过来,重新组装好,抬到路上。
小厮还没把马追回来,薄卫对谢星朗说:“我们把顾世子送到医馆去,看看有没有骨折。”
顾砚辞是皇后的亲弟弟,这种刷脸的机会,薄卫可不能错过。
“你们怎么在这里?”顾砚辞手脚动了动,他感觉背上在淌血,头有些眩晕,四肢好象还行。
谢岁穗:……
你确定要我们当众说出我们是流犯吗?
顾砚辞刚才纯粹摔懵了,这会儿他仔细看看谢岁穗,才想起来将军府一家是流放犯。
可是流犯怎么在青城街上?
谢星朗不高兴地说:“你刚才凭什么指定我妹妹救你?你是不是还想着我妹妹做妾?”
“不,不是……我头卡住了不能动,眼睛只看见了她……别的人救我,我不放心!”
这话说的,谢岁穗又想笑。
“你的车夫估计快回来了。”谢岁穗道,“医馆还没开门呢,你在这里等会儿?我们急着赶路。”
顾砚辞无力地点点头:“你们先走吧,谢了。”
这会儿,小厮终于把马找回来了,对谢星晖他们千恩万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