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明一生,却还是在外面留下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或许与陆丰的另外一位姑姑长相极为相似,遇上西下的帝王,相爱了。然而彼时的陆老夫人纵然是不受宠,可到底是一家的主母,身后的势力也不容小觑,无论是自己的脸面,还是母家的脸面,都促使她断然不肯认下这个孩子,更不会好心将她送进宫中,与恋人相认。可陆氏也不敢违背帝王的旨意,应是将嫡出的女儿,名正言顺地送进了宫中,狸猫换太子,瞒天过海。
“那你那位小姑如今如何了?“师瑶问。
陆丰转过身来:“正是要说此事,我这位小姑如今就在这学院城里,而她或许能帮你解了你身上的咒术封印。”
城墙。
尘埃被打散之后,江严云试图再次凝气施法,都被刻意针对打散了。话到最精彩处被打断,花逢晚心痒难耐,正缠着江严云凝气再试试,就见师瑶掠影上来了。
花逢晚忙不迭扑灭江严云手中的气,拉着他装作在赏月。师瑶咬着唇:“我早知道你们在偷听,装什么?”花逢晚哈哈两声,死不承认:“哪有,没有,我和师兄在赏月呢,今日这月亮可真圆啊,是吧师兄?呵呵,呵呵呵……江严云不明所以,点点头:“是挺圆的。”师瑶伸了伸懒腰,折腾了一个晚上,她实在有些累了,打着呵欠道:“我都困了,你们还不回去么?”
她见符云佑委屈巴巴地站在不远处,有些担心孩子烧坏脑袋,她走过去摸上符云佑发烫的额头,柔声道:“不是发烧了么,走吧,咱们回家。”符云佑眼中几乎是一瞬间隐隐约约漫上来水光,对上师瑶的时候水光更盛了一些,乖乖地点头。
这两年他什么都长进慢,唯有装乖讨好师瑶这事儿,有从前吃过亏的加持,他进步神速。
远处的花逢晚用胳膊肘怼了怼江严云:“咦,好恶心,师姐遇上高手了。”江严云:……
师瑶凝气,与花逢晚二人道过别之后,快速带着符云佑往弟子舍院区去。看见二人一瞬间不见了,花逢晚思忖了一下今晚接受到的全部信息,挑中其中最感兴趣的托腮问:“师兄,先前师姐说的古梵钟,是做什么用的?”江严云微微皱起了眉,睫羽微压:“古梵钟?传言那是古神时期遗留下来的神物,有肉白骨之功,陆氏将其奉为族宝,传承至今。”“只是这宝贝只陆氏族人见过真容,旁人只能从零星的闲言还有野籍当中窥见一二,更没有人真正见过它的神奇功效。”“众人皆道,陆氏也只是借着古神之物的噱头,壮大家族声量罢了。”花逢晚瞪大了双眼:“这么说来,那师姐不是亏大发了么?”突然她又摇摇头,双手捂着嘴道:“不对不对,师姐想肉白骨谁?!!!师瑶带他瞬影的速度极快,晚风鼓动衣摆在耳边炸响。长街两旁的石灯将两人影子拉长,合该平行的两个人,因为有人的有意无意,在某些角度,身影交错,重重叠叠。
他清楚师瑶并非没有看到他的小动作,他只是有恃无恐,师瑶对从小乖觉的"符子默”,向来有着超越限度的纵容。这与她从前对待符云佑的态度截然相反。
当下的符云佑,常常会怀念起从前那个泼辣蛮横不讲理的小师瑶。或许是因为与生俱来的奴性,他理所当然地觉得,从前师瑶在他身上使过的一切恶劣手段,都是她作为他的主子该有的权利,从前的师瑶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眼下身份转换,师瑶伪装出来的温柔与顺从,反倒成了他全部的不安。奴隶,本不配被温柔相待。
心中的难安他原就掩藏得不太好,适才陆丰一出现,就好似火山口最后一颗摇摇欲坠的石头,终被人无情一脚踢开,里头的岩浆骤然间猛烈喷发。万物尽毁,天地变色。
他积累两世的惶恐与不安终如熔岩喷发,摧枯拉朽之势,具象于浑身上下滚烫的体温传递出来,到了师瑶手中,则化作薄薄的一层汗。师瑶不动声色垂眼,被紧攥的指尖微微有些泛白,除了湿热之感,不透血的紧绷感似是在向她隐秘地传递些什么。
再去看符云佑的脸,绯红代替了白皙,透明的绒毛上挂着晶莹的汗珠,紧抿的唇露出血色,眼眶里都是水。
细汗将他的后背打湿,衣裳妥帖地黏在阔背上,露出好看的接近青年的漂亮肌肉线条。
咚咚一一!
胸口处猝不及防狂跳两下,险些令她窒息。脑海中又闪现过从前那只鬼,吡牙咧嘴,张狂至极,正对着她挑衅。想到此处,师瑶倒吸一口凉气,但两人很快落在院中央。她没空去深挖多想,搀扶着将符云佑送去他的屋子,又暂且放下疲惫,不辞辛劳地打了水坐到床边替他擦汗降温。
符云佑脸烧得通红,人已经有些昏迷了,满口呓语。师瑶替他擦汗赶不上他冒汗的速度,拧干的帕子湿了一次又一次,情况仍不见好转,鬓角两侧冒起有粗大的青筋,四肢还时不时地抽动。师瑶拧紧了眉。
学院城内有十方碑护佑,寻常的不说是头疼脑热,便是试炼缺胳膊断腿的伤情,也有缓慢修复的作用,快慢问题而已,再不济也能缓解疼痛。可眼下似乎是最坏的情况。
除了符云佑本身这烧热来得突然,他似乎还在本能地抗拒十方碑的疗愈,任凭热血在周身的血脉当中突进。
这孩子是想死么?
从前符云佑那张犟骨的脸,还有自虐倾向的神情又在师瑶眼前来晃悠了。啧。
驱赶蚊虫一样地,师瑶抬手打散幻影,却又听见胸口处紧促急迫的心跳声。咚咚一一!咚咚一一!咚咚一一!
半点要停的迹象也无。
师瑶强忍着不适,深呼吸了几口,愤而将帕子扔进盆中,起身想去找退烧的药。
然而她刚松开手,手却反被人紧紧抓住了。此刻符云佑的手不再发烫,取而代之是如坠冰窟一般的寒凉。双眼紧闭,眉头紧锁,满面的汗渍成珠落下。其中有一颗自眼角凝成滑落,一时间竟分不清是汗还是泪。形容狼狈,委屈巴巴,咬着下唇喃喃:
“师姐……师如……”
???
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