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杀,更象是一场精心编排,却又招招索命的死亡之舞。
周闻道看得目眩神驰,恍惚间,他想起了古籍中记载的公孙大娘剑器舞“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的绝世风采,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就在周闻道沉浸在这惊心动魄又充满艺术感的杀戮景象中时,快船上的战斗已然接近尾声。
元兵终究不是不知恐惧的傀儡,短短十几个呼吸间,就有超过十名同伴以各种凄惨的方式毙命于那白衣杀神之手,而对方身上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溅上!这哪里是他们能抗衡的存在?
“爷爷饶命啊!”
“俺们投降!投降了!”
“俺们就是混口饭吃的小兵,求爷爷饶命啊!”
残馀的十来个元兵彻底崩溃,纷纷丢掉手中的兵器,如同捣蒜般磕头求饶,涕泪横流,丑态百出。
咄!
卞元亨将手中那把沾染了数人鲜血的短刀随手一掷,短刀化作一道寒光,精准地钉在跪地元兵面前的甲板上,令人震惊的是,刀身竟齐根没入船板之中,只留下刀柄在外。
这恐怖的力量和精准的控制,惊得众元兵目定口呆,连磕头都忘了。
“起来!”
卞元亨声音平淡,听在众元兵耳中,却是丝毫不敢抗拒的命令。
“拿起桨,调头,向北岸划!去你们该去的地方!”
元兵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起身,手忙脚乱地抓起船浆,奋力调转船头,朝着北岸红旗营水师的方向拼命划去。
卞元亨则负手立于船头,白衣胜雪,江风吹拂着他的衣袂,猎猎作响,宛如画中仙人。
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杀戮,仿佛从未发生过。
不多时,北面四条红旗营的快艇便如飞鱼般快速划来。
当头那条小船的船头,站着一名身材精悍,目光锐利如鹰的青年将领。
他亲眼目睹了卞元亨神乎其技的箭术和那飘逸绝伦的船上搏杀,心中震撼不已,此刻隔着十几丈远,便朝着卞元亨抱拳,朗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豪爽与钦佩:
“哈哈哈!这位好汉,好身手!好箭法!好胆魄!俺廖永忠今日算是开了大眼界,佩服!佩服得紧啊!敢问好汉高姓大名?”
石元帅出征徐州前,考虑到元军对和州、无为等沿江要地的频繁袭扰,特意调遣部分水师精锐南下加强防御,廖永忠便是那时奉命率部来到和州。
因其麾下船小兵少,难以正面抗衡元军水军主力,一直隐伏在三岔河内,伺机而动。
今日侦知元军再次登陆袭扰,他果断率部出击,成功突袭并摧毁了元军的运兵船队,却被这艘速度极快的哨船走脱。
廖永忠深知此船若逃回报信,泄露水师已进驻和州的消息,后患无穷,故而率队紧追不舍。
眼看快船浆帆并用,速度远超己方小船,追之不及,正心急如焚之际,卞元亨如同神兵天降,一箭断缆,单人夺船,替他解决了心腹大患!
红旗营水师中不乏好手,都指挥使徐达更是技压群雄。
廖永忠自认也是见过世面的,但今日见了卞元亨这一身白衫,杀人于谈笑间,片血不沾身的绝世风采,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顿生结交之心。
卞元亨本就有意在水师将士面前展露身手,以便在红旗营中扬名立足,闻言朗声回道:
“盐城卞元亨!”声音清越,穿透江风。
随即,他又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可能显得过于冷傲,不利于日后与这些袍泽相处,便也抱拳回礼,语气转为温和亲近:
“敢问对面,可是咱们红旗营的兄弟?”
咱们红旗营?
廖永忠敏锐地捕捉到了卞元亨话语中的归属感,心中更喜,只是纳闷对方似乎不认识水师旗号。
他本是水里讨生活的粗豪汉子,见卞元亨虽身手卓绝,气度不凡,但言语间并无骄矜之色,反而透着亲和,顿生好感,忙道:
“正是!俺是水师第三营副指挥使廖永忠。卞兄弟身手如此了得,不知在哪一卫高就?”
此时,小船已靠近快船。
卞元亨知道自己的任务特殊,不便在此时此地详谈,但面对廖永忠的询问,也需有个交代。他朝大船上正关切望来的周闻道招了招手示意平安,又对廖永忠坦诚笑道:
“廖兄弟,实不相瞒,元亨此番来和州,正是欲前往合肥,投效石元帅。尚未拜见元帅,故还没有职司。”
“哦?!”
廖永忠一听卞元亨还未正式投军,眼睛顿时一亮,这可是为水师招揽大将的良机啊!
他手中竹篙在船头一点,借着水势和篙身的弹性,身体如同大鸟般轻盈跃起,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竟稳稳地落在了三丈开外的快船船头。
这一手漂亮的撑杆跃船,也显露出他不俗的身手。
廖永忠卖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段,便热切地凑近道:
“卞兄!你这一身本事,天下罕有,岸上已有九卫,兵强马壮。俺们水师如今才编成一卫,正是用人之际,日后必定会扩编。
卞兄若肯来水师,以你的身手和胆识,定能大展拳脚,独当一面。将来封侯拜将,指日可待啊!”
卞元亨心中自有计较,去向问题岂能如此草率决定?更何况,最终还需石元帅定夺。但面对廖永忠如此诚挚热情的邀请,他也不好直接拒绝,伤了对方颜面。
他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姿态潇洒:
“廖兄弟,坐下说话。”
说罢,卞元亨便一撩白衫下摆,姿态从容地席坐于船头甲板之上。廖永忠也是个爽快人,哈哈一笑,便也盘腿坐下。
两人便在摇晃的船头,迎着江风,攀谈起来。
卞元亨自然不会透露此行护送元帅亲族的机密任务,只是顺着廖永忠的话,询问水师当前的规模、战船、主要将领以及日常防务等大致情况,同时也了解岸上的战事。
从廖永忠口中得知,今日约有五六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