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是何物?”
屋内,徐湛之从箱中拿起一个发了霉的小草人来到娘亲身前询问。
刘兴弟坐在楼阁处,她望着一列列甲士从丹阳城中齐步而出。
她转过头看向了徐湛之,见其手上握着的乌黑草人,顿时一惬。
“这是你外祖父。”
“外祖父不长这样。”
听此,刘兴弟笑道:“人总是会变的,这草人是你外祖母在娘小时候织的,数十年了,还还能留下来·”
“娘,孩儿好久没去看外祖父了,几位兄长都说外祖父要走了,外祖父是要去哪?”
“父亲他要坐船过江,到很远的地方去。”说着,刘兴弟眼中闪过落寞。
自从徐佩之父子斩首于市后,徐家人虽待她如常,可免不了要以异样的眼光看她。
女子嫁出去后,便是夫家的人。
依照着刘裕对刘兴弟的愧意,她若是肯狠下心,徐家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如今徐氏在朝中已没有了话语权,往前那些建交的士族也逐渐冷落。
鱼跃龙门,明明已经跃过了门,却又被那腾空出世的麒麟咬下一大口后,又叼了回去。
“那孩儿与娘亲是不是再也见—”
徐湛之说到一半,便被刘兴弟捂住了嘴,“不许说那不吉利的话!”
徐湛之见本还一脸温和的娘亲突然发了火,小脑袋上下晃了晃,表示自己不会再说。
“那外祖父要去多久啊?”
“娘也不知——”
“那娘怎么不带孩儿去看祖父呢?”
刘兴弟眺望向窗外,心中纠结万分。
良久,她想着徐湛之说的话,雾时心悸了一下。
刘兴弟扶着胸口,神情急切的起了身,牵着儿子便要往外走。
“夫人这是—”
奴仆们见刘兴弟急忙的下了楼,又快步的出了坞,皆是不明所以。
“快驱车。”
本还在摇着扇子趋热的车夫听得唤声,顿了一下,赶忙跨上了车。
“夫人可是要往江边去?”
“恩。”
车夫不断的挥动马鞭,车乘疾驰在道路上,因为颠簸,刘兴弟将徐湛之抱在膝上,又用手掌抚着他的头。
“豫章公定然还未上船,前路徒峭,夫人要不———”
“无碍,你就这般开。”
江边。
近百艘大小战船似是高墙般停在岸边,一名名士卒脱下甲胄,换上宽松的便衣,两三人为一列的踏上了甲板。
刘裕与刘义符张氏等人身处在石头城外的山坡之上,俯视着下方密密麻麻即将要过江的军士。
张氏站在刘义符身前,替他打理着未怎穿过的锦绣衣裳。
“娘知道你志不在此,你跟在父亲身旁,切勿自以为是,那些胡虏凶煞的很——"
“孩儿知道了。”
张氏不断嘱咐着,刘义符则是一句一句的点头应下。
“父亲,二弟怎也要跟来。”
刘义符见到孙氏领着刘义真前来,眉头皱起。
“你让他随为父同行,总比留在建康折腾要好。”
“二弟的性子,父亲可要派人看紧了他。”
“你能让车士读书写字,自然也能代为父管束好他。”
听此,刘义符看向了满脸正色的刘义真,哀叹了一声。
早知如此,他便不要管教这二弟了。
刘义真是乖巧了不少,可谁知他会不会突然发病?
况且,刘裕已经得知刘义真的改变乃是自己所为。
即使不是刘义符泄的密,依照他这二弟的脾性,多半也是不会再对自己言听计从了。
等刘义真来到刘裕身后,孙氏也同着张氏一样,开始交代起事情来。
“多跟你兄长学学,到了北方去不可再胡闹,听清了吗?”
“娘都说第几遍了,孩儿耳朵都起茧子了。”
“你这嘴,到此时还贫”
孙氏看向张氏母子三人,她只有刘义真这么一个儿子。
张氏好岁还有一个傻-单纯的小女儿陪着,等刘裕带着刘义真离去,她不是寡妇也胜似。
想着,孙氏伸手轻抚着刘义真的脸,自己儿子长得这般俊俏,怎心性就是不及他兄长呢?
“娘,兄长什么时候回来?”
刘慧媛见氛围与以往大不相同,娘亲与其他几位姨娘都是满脸不舍的神情,不知怎得,她也感到难受。
她见娘亲没有回答,自顾自的嘀咕着:“兄长与二哥都走了,三哥平日里都见不着人,学堂就剩我与四哥两人了。”
四哥还未长大,根本挡不住自己。
到底该怎么瞒过夫子的一双老眼睡觉呢?
巨大的压力从天灵盖直扑而来,刘慧媛的小肚子竟不合时宜的咕咕叫了起来。
每当想不明白的时候,刘慧媛就要去吃零嘴,可这山坡上啥也没有,一张圆润的脸蛋查拉了下来。
刘义符见妹妹沉着脸,还以为是舍不得自己,连忙上前将她抱起。
“兄长要干嘛!”
刘义符臂力大的出奇,全然不象是少年,两只手将刘慧媛轻松举起。
“你出府前不是才吃了零嘴,怎又饿了?”刘义符异问道。
“哈?”
张氏看着兄妹两人亲昵,布有几道皱纹的脸庞露出慈笑来。
“别累着了,放媛儿下来吧。”
“儿不累。”
好一会,一辆车乘从远处的道路弛骋而来,三匹矫健的骏马急速奔腾,车轮因地面的泥泞而倾斜。
待车帘拉开后,车速方才缓速下来。
刘裕本在望着那艘建有六层的高耸楼船,却突然被那车乘所吸引。
“那是何人的车乘?”
他老了,目力也大不如从前,眺望着却看不清那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