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宴席将散之际,檀抵便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
这吟的都是甚?!
他看着众人一惊一乍的,全然不知为何。
舞曲嘛,悦耳动听便行,他听属僚进言,去将那头牌抢请来。
刘裕原先还面露喜色,可颜延之作诗后,虽未曾变色,但檀只却看出刘裕心中微小意动。
至于是什么意,就只能等到散宴之后,让那几个文僚将诗解读给自己听了。
本来檀只以为有那群寒窗苦读的文僚在,自己压根用不着识文断字。
如今在此特殊之际,他又放不下脸面询问,只能作热锅上的蚂蚁般急得团团转。
当然,要比檀抵急的也有,那乐姬便是。
原先还以为能得到在场贵人青睐的她,见众人皆为颜延之高声喝彩,顿觉天旋地转,落差油然而生,靓丽的面容也同凋花一般黯淡下去。
可当她用馀光扫视众人时,惊喜的发现那位二郎还在目不转睛的看向自己,遂不由自主的挺起胸脯。
乐姬迫切想与那二郎说话,可她知晓在座之人的身份,故而不敢越造次,
她见刘义符伫立在颜延之案前,便趁着人声鼎沸之时,柔声唤道:“小郎君。”
声音落下,刘义符未有反应,
此时的她,心里咯瞪咯瞪的跳,若此时不豁出去,自己练艺十数年,也只能—
“郎君。”
刘义符听得唤声,循声看去,见是那乐姬在唤自己,便故作未听见。
又接连唤了几声,乐姬得知这位郎君是有意嫌弃,却依然不肯死心。
“郎君,奴—奴婢是清白之身奴婢自幼练琴——不曾卖乐姬说着,脸色愈发的潮红刘义符知她琴技高超,可他又不赏曲,这歌妓莫非当真以为刘义真因她琴技而侧目吗?
“若是檀将军所迫,你直言便是。”刘义符转身应道。
二字一出,未等她说完,刘义符便已回位入座。
待刘义符归位,刘裕便无兴宴饮,他当即起身,“今日便到此为止,宣明。”
“仆在。”
谢晦赶忙站起应道。
“传我令,全军休整一日,明日晨时行进。”
“诺。”
在大部分人都有些如痴如醉的时候,谢晦极为清醒,他步履矫健出了堂。
众人相继起身,一齐向刘裕作揖行礼。
夕阳东落之际,刘裕与刘义符在湖岸边驻足而观。
刘裕笑了笑,淡然道:“为父明白。”
他见刘义符担忧,不厌其烦的解释道。
“颜彪作此诗,为父怎会罚他?”
要说片面显露之意,那就是颜延之为稽康心心相惜而作。
颜延之就差站在司马昭陵前指着脸骂了。
刘裕对此自然是支持的。
但他明面上还是晋臣,对颜延之不赏不罚,才能从中获益。
刘义符观他神情,似乎明百了些许。
比起父亲,自己还是差的太远。
先说那喜怒不形与色,自己就难以企及,常常因情绪而略有失态。
“你观此湖,可能觉察其中鱼之多寡?”
刘义符思片刻,捡起岸边的一块石头,“要知晓湖中鱼之多寡,孩儿想,应是先试一试这其深浅。”
说着,刘义符欲抛石,却被刘裕拾手止住,
“为父问你鱼之多寡是为何?抛石激之,岂不是惊了鱼儿?”
无论湖中有多少鱼,惊动了鱼群,那便只能挨饿。
“你可曾想过淮阴侯捕鱼受饥之因?”
刘义符一时绞尽脑汁,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刘裕见他不解,遂娓娓道来,
“四季不同,鱼之多寡亦不同,淮阴侯若在此时执竿而钓,断然不会受饥,但他要是在凛冬之际垂钓,怎能不饱受饥寒?”
这打渔时节不同,上鱼的概率也不同,就单依夏季来讲。
立夏到夏至之间算是捕鱼旺季,午时炎热,鱼儿多在深水避暑。
若在早晚凉爽时出钓,鱼儿大多在水草与岸边觅食。
夏至之后,又要热上不少,鱼觅食集中在早晚。
刘义符似是想明白了些许,遂出声问道:“父亲可是想告诉儿因时制宜的道理?”
“是也不是。”
刘裕望向平稳清澈的湖泊,沉默了片刻,说道。
“鱼之多寡乃微末之事,能打上多少鱼儿,且不为骨刺所扰,尽皆咽入腹中,方为首要。”
建康,豫章公府。
天还未亮,鸡鸣声却已响起。
躺靠在榻上的刘义隆前一刻还闭着眼,下一刻便已坐了起来。
他伸脚想要穿上鞋履,却正好踏了个空。
在来回摇摆后,终是踢到了鞋跟。
“嘎吱”一声。
刘义隆推开了院门,来到了堂内,开始吃起了早餐。
萧氏见他面色无光,也有些心疼,“起这么早干什么?多睡会也碍不着事。”
刘义隆吃了口面汤,说道:“孙儿整日待在刘公身旁,只能早起来才有空闲能读些书。”
刘穆之时常将较为简易的文书交由他批阅,
对于前者来说微不足道的工作量,可能就是粗略的看上几眼便能批复。
但刘义隆却要从头到尾的仔细审阅,阅览之后,还要绞尽脑汁的思量,若是批复有失,还要被刘穆之打回。
看书所要的思索,相比于处理政务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每当晚上回府时,刘义隆只觉得头脑昏沉,看见了字便感到不适。
“祖母,孙儿吃好了。”刘义隆起身行礼道。
“恩。”
萧氏看着刘义隆的背影,心中悲喜参半。
自从父亲与兄长离去后,刘义隆便享有了乘四马之车,武士随行的待遇。
可他并不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