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修之对宗教之事触动极大,刘裕早已见怪不怪。
当初毛修之途径秣陵,也就是建戛纳东南蒋王庙所在之地,依然如此行事。
好在蒋王庙并非佛寺之地,祭祀的乃是与贼寇战死的县尉蒋子庙,所以只是牵走了庙中的牛马,并未烧毁。
要不是五斗米教兴起,焚烧道观会激起民怨,那些道庙、观怕是都难逃其毒手。
对于毛修之这位怀有土木大才的无神论者,刘义符自然是看重的。
要知道,开田并非易事,象那些拥有数百户的大邬堡,千馀人,一年满打满算也只能开垦数十顷。
平地都只能垦得数十顷,山地就更别谈了。
毛修之有功,除去及时超效之外,所耗费的人力物力都不算得多。
如果要是让他拉上几城数方民夫一同去开荒,纵使得到方亩良田,也是无用。
不得眈误民生,这是最基本的要求。
“你烧归烧,抢归抢,莫要惊扰当地百姓便是。”
毛修之听得刘裕对他烧掠佛寺一事暗中默许,面色不由红润起来。
“主公放心,仆所过之处,一向是与民秋毫无犯。”毛修之笑回道。
“恩。”刘裕微微颌首以应。
毛修之轻呼一口气,开始汇报起在寿阳的经营之事。
当他侃侃而谈之时,却见一旁的刘义符侧耳倾听。
毛修之多年未见过刘义符,竟一时认不出他。
“主公,三郎留守建康,仆以为有所欠缺——————
“每日都要道民所遣驿卒送信而来,自我离去后,车儿愈发勤勉,有何欠缺之处?”
刘穆之虽然总揽朝政,但大事与要事,即使已经做出决断,也要无一馀漏的禀于刘裕。
自从刘裕一行人抵达彭城后,这里俨然是另一座朝廷。
刘裕与属僚不但无时无刻的注意关内外与河北局势,还要留意于后方。
目前来看,除了檀只,其他地方官员将领都没出什么幺蛾子。
刘裕得知檀抵擅自出兵剿贼时,心境与刘穆之并无分别,几番想要降罪与他。
等他亲自派人去查探之后,虽止住了怒,但还不免要指斥一番。
区区数十山林野贼,你为何要领数百人马,且还要大张旗鼓的剿贼?
哪怕是是太平盛世,也依然会有贼寇,比起乱世,也就是多寡之别罢了。
刘裕知晓檀抵是想在自己离去后表现一番,可这也太过意气用事。
你堂堂右兼青州刺史,至于吗?
檀只乃北府军将出身,他也算是北府最早那一批“老人”。
檀只随刘裕征战十数年,岁月掠过之下,须鬓随着他一同由黑到灰。
刘裕念着情谊战功,真要以罪论处的话,他还是难以狠下心来。
檀抵比起朱家、沉家兄弟,就象是兄弟与后生。
刘裕看重后生,对其寄以厚望,说白了,也是为了自己大半生打下的基业。
对于檀只,相比于期望,刘裕对他更多的则是兄弟之情。
若是无主僚之别,刘裕与他多半会是一对挚友。
思绪收束,刘裕无奈般轻叹一声。
伫立在原地的毛修之本是借着询问建康之事旁敲侧击的问一问,想知晓那位打量自己的郎君是不是那位声名大噪的麒麟世子。
他见刘裕叹气,当即不敢再多问。
刘义符两人无言,遂出声问道:““毛司马为何不信鬼神之说?”
相国右司马的任命虽还未下来,但毛修之听刘义符唤自己司马,还是有些受用。
“仆并非不信鬼神之说,只是对那些僧侣厌恶,因而遇见寺庙便按耐不住—”毛修之不失偏颇的解释道。
就算他对五斗米与佛教秉持同样态度,但也不可能在众人面前表露出来,更何况,他也不知刘义符奉不奉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毛司马勿要担忧,我也不大怎信那飘渺之事。”
刘义符见毛修之言辞保守,便给他先服一颗定心丸。
本还在左侧审理卷宗的谢晦,听得刘义符说起信道之事,遂偏头望去,以面色提醒。
刘义符见状,笑了笑,问道:“是我肤浅了,我本以为同毛司马这般脚踏实地,擅做实事之人,该是不会信———”
听着刘义符的谈吐,毛修之已然认出了他。
毛修之不信鬼神之说,自然也不信刘义符乃是麒麟转世之子。
但刘义符所言,可算是一语道出他的心声。
“仆虽不信鬼神,但万不敢惹怒上苍。”
道家那些仙鬼的言论,毛修之不信,可他依然对上天抱有敬畏之心。
除去兵灾,百姓过的好与不好,就得看老天爷的脸色了。
之所以有天子这一说法,不单是因为君权神授,要使国家稳定,最重要的便是让子民吃饱饭。
而农耕民族想要丰收,便要看天,于是便有了天子之称。
毛修之或许也想要烧掠道观,可奈何道教思想在南方根生蒂固,他不可能逆反大势主流。
淡泊名利,不与世争,任官与升调时方能得到侧重,无非是做做样子,何乐而不为呢?
换一种角度来看,信道或许已经成为了政治正确。
你不信道,那你就是异类。
几番回答下来,加之毛修之取名为修之,刘义符暂时断定他是一名异教徒,
烧掠寺庙乃是为了遵道贬佛。
佛教自汉时传入,演变为大乘佛教。
宗旨乃是“发菩提心,行菩萨行”与四重恩一一父母恩、众生恩、国家恩、
三宝恩。
佛与道的教义撕裂极大。
在毛修之眼中,修道是为求长生,为雅,为的是放荡不羁,为的是不以五斗米折腰。
而修佛,又是这个恩那个恩的,什么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