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刘义符得知赵玄醒来后,当即从坞外赶回,
“吱呀”一声,门轻轻合上。
赛鉴神情焦急,他见刘义符赶来,顿然露出喜色。
“世子呐!您快与将军说说!”赛鉴上前苦诉道。
无论如何,他就是劝不住赵玄,后者连地都下不了,却一心要逞强。
刘义符见状,神情淡然,他让赛鉴搬来胡椅,双手扶膝坐了下去。
赵玄本在假寐,听得刘义符前来,也缓缓睁开了眼。
赵玄靠枕看向刘义符:“恩人可是豫章公之世子?”
刘义符额首以应,说道:
“赵将军还是以世子相称,莫要唤我恩人。”
“恩。”
赵玄也不执,他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赛鉴上前将他再扶正些,
阵痛过后,赵玄缓了一下,说道:“世子救命之恩,今生难以相报,但我一条贱命,乃是世子所给予,如今,我求其他,唯求一死。”
刘义符听此,笑了笑,说道:“赵将军既知此为愚忠,为何一心求死?”
对于赵玄的态度,刘义符知他迈不过去那条坎,在其眼中,忠与义相差无几。
他得自己大恩,不敢擅自而死,还要在言语中乞求,足以见得其脾性。
赵玄似乎是觉得惭愧,他俯首沉默了一会,方才正色说道:“吾蒙受三皇重恩,若背主以求富贵,待到九泉之下,无面自再见先帝呐!”
情到深处,赵玄胸腔起伏不断,他也因此咳嗽了起来,
赛鉴想开口劝解,但他嘴笨,赵玄不会听,因此只得收力轻抚其胸口。
“将军之心结,我可以从大义二字解之。”
赵玄听之,无奈地袁叹了一声。
“若我不相救,将军已然归于九泉之下,换句话说,您的那一条命,早已献于姚氏,何来无面目之一说?”
话音落下,赵玄愣了愣,随即解释道。
“自幼起,家中长辈便时常述着忠君之说,因此,常常吵闹的不可开交。”
“叔父认为,天下无信无无忠义之人何其之多,我辈为赵氏子弟,自汉建国以来,都曾未有叛国之举。”
赵氏数十代人,有默默无为之人,有中庸之辈,有杰出之才,但叛国奸侯之小人,从未有之。
当今赵氏,有仕魏、仕秦,也多担任重职,如司隶校尉、西园校尉等掌京师之权职。
无功无绩,却能被委以重任,可见各国君主对赵氏之倚重。
尤其是在乱世之中,皇宫贵族朝不保夕之时。
从功利的角度来说,相比于其他士族看重的权柄,赵氏最看重的,便是名誉。
一家之风,岂不盖于那江南诸族?
“将军重情义,不愿对秦人刀兵相向,我不强求,但我想问一问将军您,可还记得您之祖辈,
麒麟阁之功臣,汉家柱石之壮侯?”
语毕,赵玄又是一愣,他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两只浮于被褥之上的手臂微微颤斗。
赛鉴来回扫视两人,一双眼珠瞪得极大。
相比于两人的心领神会,赛鉴则是一头雾水,他述说近半月之久,也未曾见过赵玄因言语而大为所动。
天水赵经仕两秦,族中也曾有担任尚书令、右仆射之职,自前汉延续至今,其族中杰人可谓是文武双全。
刘义符令人打探赵氏后,得知其在朝中影响力,笼络赵玄,则成了自己当前首要。
倾刻后,刘义符知晓事已成十之七八,他故意留于片刻思量之时间,旋即说道。
“壮侯驱胡于汉之外,他老人家屯田成边,北抗匈奴,西平氏、羌,立安邦之功业,入像麒麟阁—”刘义符顿了顿,“将军蒙受三皇之恩,又可曾入麒麟阁一观?”
言至于此,刘义符站起身来,一字一句道。
“九泉之下有二羌主在,可将军是否想过,您乃是汉人?天下万万百姓不知汉,难道将军也不曾知也?!”
面对刘义符的接连质问,赵玄面色因羞愧而红,他大口喘着气,沉默而不敢言。
“将军只见得羌主,却不见得壮侯古稀之年,为固守边疆百姓而请缨平羌,我不求将军能复祖辈之基业,我只想让将军想一想,壮侯与您的其他祖辈在九泉之下,见您为羌胡效死二世,该会如何感想?”
赵玄低下头,他看着被褥之上的条纹,全身如同僵住了一般。
他闭上眼,回忆看当初踏入麒麟阁时一幕。
难道自己所坚守之愚忠,当真背祖不成?
听着,赛鉴也明白了大半,他嘴角颤动,未作声而连连点头。
往日他劝赵玄时,只会辱骂姚禹等人奸恶,姚呆傻,为愤所劝,而眼前这位被誉为麒麟子的少年郎。
一开口便是数百年前之耀功绩,一开口便是祖辈之心念。
而他被旁人唤作麒麟子,又以麒麟阁为例,赵玄纵使想要反驳,但他却找不到任何间隙。
也不怪他赛鉴劝不动,这人与人之间,相距何止于为牲畜哉?
刘义符重新坐下,他轻叹一声道:“关中之民,多为汉,夏、符、凉三国皆可欺也。”
“甚至于是向我晋称臣之杨盛尚可欺!”刘义符愤慨道,“将军见那些死于战中之秦卒,死于欺凌中之秦民,有多少乃是羌人?”
“姚泓是为仁主,可一朝天子,仅以施恩仁义治下,那将置国之子民何如?!”
“若将军觉得我有所夸大,大可以下扬州荆囊,亦或是蜀中之汉中成都一观,看看我晋之子民,与秦之子民相差几何。”
刘义符见赵玄极为触动,却无言出声,又道。
“汉室不复,可汉人尚在,我与父亲皆姓刘,乃高祖之裔,我军此来夺关中,将军认为是家父为功名所致,但将军心知肚明,豫州之秦民见我军亲至,无不望风而降,就连那诬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