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足以让心脏骤停的压迫感。
当第一台德制四号H型中型坦克,那庞大而棱角分明的轮廓,完全从城门的阴影中驶出时,整个战场上那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断了。
死一样的寂静。
紧接着,是第二台,第三台……
足足十二台涂着德式三色迷彩的钢铁巨兽,排成一道无可撼动的钢铁阵线,缓缓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它们太大了。
比日军引以为傲的九七式坦克,高出了整整一个头。
车体两侧那额外加挂的、如同裙甲般的附加装甲,让它们看上去像一座座移动的钢铁堡垒,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厚重与坚固。
最令人感到恐惧的,是它们那根修长得不成比例的75毫米主炮。
黑洞洞的炮口,像一双双来自地狱的、毫无感情的眼睛,冷冷地凝视着前方战场上,那些在它们面前显得如此矮小、可笑的“豆丁坦克”。
城墙上,刚刚还在为战局忧心忡忡的王大柱等人,此刻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像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山坡下,那些正端着刺刀准备发起冲锋的日军步兵,也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脸上写满了茫然与惊恐。
他们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那种纯粹由钢铁、功率和口径堆砌起来的、不讲任何道理的暴力美学,给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带来了灵魂层面的双重震撼。
“那……那是什么东西?!”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已经突入阵地的那名日军战车中队长,佐藤信。
他正准备享受屠杀的快感,此刻却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被冻结了。
他通过无线电,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后退!快后退!立刻后退!”
然而,已经晚了。
为首的一辆四号坦克,在距离城门五百米的位置,缓缓停了下来。
它那巨大的炮塔,开始以一种平稳而又致命的速度,缓缓转动。
没有一丝一毫的抖动,充满了德国工业那特有的精密与冷酷。
在佐藤信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根修长的炮管,越过一千五百米的距离,精准地、稳稳地,指向了他所在的这辆、冲在最前面的九七式坦克。
“开火!开火!给我打掉它!”
佐藤信的理智,在极度的恐惧中彻底崩溃,他声嘶力竭地对自己的炮手吼道。
日军炮手也慌了神,他手忙脚乱地转动炮塔,凭着感觉,朝着那个巨大的黑色轮廓,狠狠地踩下了发射踏板。
“咚!”
一声沉闷的炮响。
九七式坦克那根短小的57毫米主炮喷出一团黑烟,一枚榴弹无力地飞出炮膛。
然而,一千五百米的距离,对于这门“豆丁炮”而言,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天堑。
那枚被寄予厚望的炮弹,在空中划出一道难看的、高高的抛物线,飞行了不到一千米,便一头扎进了泥土里,炸开了一团毫无意义的、小小的泥花。
这徒劳而又可笑的反击,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所有日军的脸上。
四号坦克内。
炮手的瞄准镜中,冰冷的十字线,早已稳稳地套住了远处那辆如同玩具般的九七式坦克。
“目标锁定。”
“距离一千五百米。”
“风速修正完毕。”
车长冷静的声音,通过车内通话器,清晰地传入炮手耳中。
“开火。”
炮手的手指,轻轻按下了红色的发射按钮。
轰——!!!
一声与九七式那沉闷炮响截然不同的、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恐怖轰鸣,响彻云霄!
四号坦克那修长的炮口,猛地喷出一道长达数米的、炽热的火焰!
一枚75毫米穿甲弹,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恐怖速度,旋转着,呼啸着,撕裂了空气,在空中拉出一条笔直的、灼热的弹道!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
战场上,敌我双方数千名士兵,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枚带着死神狞笑的穿甲弹,跨越了一千五百米的遥远距离,精准无误地,一头撞上了佐藤信那辆九七式坦克的正面装甲。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甚至没有想象中那种金属被撕裂的巨响。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枚穿甲弹,就像一把烧红的热刀,切入一块温热的黄油。
它轻而易举地、毫无阻碍地,贯穿了九七式坦克那层在它面前薄如纸片的正面装甲。
紧接着,它钻进了坦克内部,瞬间引爆了车内码放整齐的数十发炮弹。
下一秒。
死神,降临了。
轰隆——!!!
那辆重达十五吨的九七式中型坦克,从内部,猛地爆开!
一团巨大的、夹杂着黑烟与钢水的橘红色火球,冲天而起!
巨大的爆炸冲击波,将整辆坦克炸得四分五裂!
无数燃烧着的、扭曲的金属零件,如同天女散花般,向着四面八方飞溅开来!
最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发生了。
那重达数吨的炮塔,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大力量,整个掀飞了起来!
它在空中翻滚着,像一个被顽童随手扔掉的玩具,飞上了十几米的高空,然后才重重地、无力地砸回地面,变成一堆燃烧着的、毫无意义的废铁。
一炮。
仅仅一炮。
一千五百米外,凌空打爆!
整个战场,陷入了长达十几秒的、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幅如同神罚般的、充满了暴力美学的地狱绘卷,彻底震撼了。
首发命中后,陈峰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语调,通过步话机,清晰地传达到了每一辆四号坦克的车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