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刻叫王贵进来,如此这般安排妥帖。
一时,另外四个硬菜上了桌。宋平热情招待薛景珩,薛景珩亦不拿自己当外人,全程松弛回应。
反观宋知意,吃不下喝不下,更坐不住,欲离开,被薛景珩牵绊住,有理有据地表示他宋家不熟,过会得由她领着去那院子;宋平也附和,要她多多照顾他。他们两张嘴一条战线,她寡不敌众,不情不愿应付了事。
“……麻烦精。”她是惹祸精,他也出息不到哪里去。果然是人以类聚,臭味相投。
薛景珩是跑惯了的,没有赖床的习惯,翌日清晨,早早起床。先在住所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很是称心,后背着手,轻车熟路去宋知意的院子,隔着窗牖喊:“别睡了,陪我出去逛。”
因胳膊负伤,又向何嬷嬷告了三日的假。何嬷嬷倒没说什么,郑筝那帮人私下里可是一顿冷嘲热讽,说宋知意别的本事没有,皮子无人能及地娇嫩,三天两头挂彩,忒矫情了。
宋知意在床上翻了个身,又拽起被子盖住脸,迷迷糊糊道:“你自己去,不要烦我。”
“听话起来开门,我就给你报仇。”薛景珩敲敲窗户。
报仇?困意荡然无存,宋知意爬起来,揉着眼睛看窗子:“你报哪门子仇?”
“我一清二楚了,你被郑筝暗算,摔了跟头,还叫陆晏清训了半天。”薛景珩转身,非礼勿视。
宋知意不以为然:“你都无家可归了,拿什么替我报仇?闭嘴吧,免得让我笑话你。”
“你以为我在京城这些年是白混的?”薛景珩扬扬脖子,很是意气风发,“郑筝是个姑娘家,我不欺负。那她的债,就让她亲哥偿还吧。”
宋知意上了心,紧忙洗脸梳头,完了开门放他进来,详细了解他的计划。
薛景珩翘着二郎腿,哂笑道:“郑辉那家伙,本性难移,才结束一个月的禁闭,又偷摸着去了金运坊。我嘛,也不费其他的力气,只打发个人到他老子面前通风报信,他老子自会收拾他。我这叫隔岸观火,借刀杀人。怎么样?”
宋知意颇为嫌弃:“与我结仇的是郑筝,总逮着她哥整,我这气依然出不到地方。”
“简单。”薛景珩道,“她不是曾卸松了你的车轱辘,还伸手推了你么?原封不动还给她就是了。”
宋知意会意,眼前一亮:“你是指,找机会把她车子的轮子弄坏,害她坐不了车,一步一步走回家去?”她摸着下巴点点头,“那也行。郑家离陆家三条街呢,有她走的了。”
“你就这么点出息?”薛景珩不留情面嘲笑她,“我的意思是:找人在她车轮子上动完手脚,偏偏对外不露名堂,等车子赶到大街上,一边轮子一松,失了平衡,翻车是必然的。郑筝先前使坏推你,害得你血淋淋的,不让她也跌够呛,那还谈什么报仇。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大街上翻车,那里边的人该摔多惨啊……郑筝固然可恨,也罪不至此吧。宋知意迟疑不决:“会不会有点过分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薛景珩道:“我交给文进,他是这方面的专家,把握得好尺度,顶多给人磕一下碰一下,不会收不了场的。”
文进这人本领不小,任他操办,宋知意大可放心了。“成,就给她个教训。”
文进的办事效率没得挑剔,当天傍晚便传回“郑家马车‘意外’侧翻,郑筝轻微受伤”的消息,喜得宋知意扬眉吐气,接连称好。
由此,看投奔而来的薛景珩也不讨厌了,自掏腰包请他去会云楼大餐一顿庆祝。
因为开心,要了会云楼的招牌佳酿,两人推杯换盏饮了个痛快。却是顾前不顾后,两人酒量有限,双双醉倒。
芒岁和文进,各自扶着各自主子,吃力出门,竟巧遇跟同僚聚会散场的陆晏清。
“小陆大人……”芒岁一阵阵心虚,头上冒着虚汗。
见陆晏清与绯闻对象凑上,同僚们有眼色,纷纷告辞。余下陆晏清,睥睨那酩酊大醉的一对青梅竹马,冷然一笑:“看来你们家姑娘没什么大碍,病假只是为偷懒编造的借口而已。”
芒岁紧急开脱:“不不不!姑娘她是真伤着不方便,连抬胳膊这等小事也……”
“不必解释。”陆晏清侧身,侧颜沉定,“上不上课,用不用功,那是她自己的事。”然后命令春来:“走,回家。”
芒岁没胆量阻拦,眼见着他下了楼。
及出了外面,春来嘴皮子松,不合时宜地提起薛景珩与家里闹掰,离家出走,而去宋家落脚的事情。
默然片刻,陆晏清沉声道:“未婚男女,同住一处。随随便便,不成体统。”
春来顺嘴纠正:“没有住一处,听说是分了院子住的。”
陆晏清突然回头,直视春来:“所以你觉得,未婚男女日夜厮混,合情合理了?”
春来认怂:“公子教训得是,这事确实……不合理,太招摇了……”
察觉自己锋芒太过,而这锋芒显露得不明不白,莫名其妙,委实令人费解。他索性也不继续为难自己,以一次吐息,平缓心绪,翩翩然上了马背,打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