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刚过，天光还未大亮。陈阳被尿憋醒，轻手轻脚地从中铺爬下来。老旧的铁梯发出“嘎吱”一声轻响。
下铺的方冉似乎被这细微的动静惊扰了，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陈阳模糊的身影。
“嗯早”她含糊地嘟囔了一声，声音带著浓重的睡意。
“吵醒你了？还早呢，再睡会儿。”陈阳压低声音。
方冉含糊地“唔”了一声，眼皮又沉重地合上了。
陈阳又感觉这对话怪怪的。
陈阳放轻脚步走向车厢尽头的厕所。解决完生理问题，用冷水胡乱抹了把脸，冰冷的水激得他彻底清醒过来。回到铺位边，他看到方冉已经坐了起来，正揉著眼睛，头髮有些蓬鬆凌乱，眼神还带著点惺忪。
“醒了？还睡吗？”陈阳问。
方冉摇摇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不睡了，有点饿。”她看了看窗外灰濛濛的天色，“几点了？”
“快六点吧。”陈阳看了眼手錶，“走，带你去员工餐车吃点热乎的。人少，清净。”
“员工餐车？”方冉眼睛亮了一下，来了点精神，“你们专用的？”
“嗯，尝尝火车上的手艺。”陈阳笑了笑。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拿上隨身的小包，沿著狭窄的过道向餐车走去。清晨的车厢里，大部分旅客还在沉睡，鼾声此起彼伏。只有少数早起的旅客蜷在铺位上，或坐在过道边的小凳子上，捧著搪瓷缸子喝水。
“昨晚睡得好吗？”陈阳隨口问。
“嗯还行。就是半夜热醒了一下，后来迷迷糊糊又睡著了。你呢？”
“凑合，火车上就这样。”陈阳应道。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昨晚的见闻和今天的行程。
穿过几节车厢，终於来到了员工餐车。这里果然比臥铺车厢亮堂许多，灯光明亮，空气也相对清新，瀰漫著食物刚出锅的香气。桌椅擦得乾乾净净，只有零星几个早起的列车员在用餐。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出示了证件，穿著白色制服的餐厅服务员拿著菜单过来。陈阳点了两碗白粥，一碟咸菜，几个卷，又要了两份煎蛋。
“火车上的早餐，简单点，垫垫肚子。”陈阳把菜单递给方冉，“看看还想吃什么？”
“够了够了，这些就很好。”方冉连忙摆手。
等餐的间隙，陈阳环顾四周。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斜对面靠餐车操作间门口的一张桌子旁。一个穿著半旧铁路制服、身材敦实、正埋头呼嚕呼嚕喝粥的中年男人背影，看著格外眼熟。
“齐叔？”陈阳试探著叫了一声。
那男人闻声抬起头，正是齐大民。陈阳刚从铁道学院回林城，就是他开车接的陈阳。 “哎哟！小阳！”齐大民看清是陈阳，脸上立刻绽开惊喜的笑容，放下筷子就走了过来，“你小子！怎么在车上？这是去羊城？”
“是啊，齐叔！您这是跑哪趟车？”陈阳也笑著站起身。能在千里之外的火车上遇到熟人，还是父亲的老同事，感觉格外亲切。
“嗨，我现在跑这趟京广线啊，京城到羊城，来回跑！刚换班下来，吃口饭。”
齐大民嗓门洪亮，带著铁路人特有的爽朗。他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到了坐在陈阳对面的方冉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眼神里立刻带上了那种瞭然的笑意。
“这位是？”齐大民故意拖长了语调，冲陈阳挤了挤眼，“你小子，行啊！啥时候谈的对象？这么俊的姑娘！也不跟叔说一声！”
“对象”两个字像小锤子一样敲在方冉心上。她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又抬头看看陈阳，看看他怎么回答。
陈阳也被齐大民这直白的调侃弄得有点尷尬，连忙解释：“齐叔，您別瞎说！这是方冉，汉东大学的大学生！是去羊城搞社会调研的！我们就是朋友！”
方冉的脸更红了，头埋得更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含糊地应著：“齐叔叔好”
齐大民更是眉眼笑。
陈阳无奈地扶额：“齐叔！真不是您想的那样！您快吃饭去吧，別耽误您休息！”
“哈哈，行行行，不耽误你们年轻人吃饭！”齐大民哈哈一笑，拍了拍陈阳的肩膀，又冲方冉和蔼地点点头，“姑娘，多吃点！火车上东西简单，別嫌弃！小阳，照顾好人家啊！”
说完，他才心满意足地晃悠回自己的座位，端起粥碗，还时不时朝这边瞟两眼，脸上带著“我早就看穿”的得意笑容。
陈阳无奈地坐下，看著对面脸还红得像熟透苹果的方冉，尷尬地笑了笑：“咳，齐叔这人。就爱开玩笑，心直口快，你別往心里去。”
方冉这才敢微微抬起头，眼神还有点躲闪，小声说：“没事。”她端起刚送来的白粥，小口小口地喝著，试图用碗挡住自己发烫的脸颊。
车轮碾过最后一段铁轨，伴隨著悠长的汽笛嘶鸣和一阵剧烈的剎车晃动，巨大的绿皮火车终於缓缓停下。
经过两个夜晚的顛簸，总算到站了。
“呼——”方冉长舒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颈，脸上带著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她利落地收拾好隨身的小包，站起身。连续两晚在火车上凑合，让她看起来有些憔悴，但眼神依旧明亮。
陈阳也活动了一下筋骨。顺手帮方冉提起行李，和她一起出了站。
羊城更加燥热，陈阳一直把方冉送到了计程车上，看到方冉和自己依依不捨的招手告別以后，才转身又进了车站。他还要再去珠江市。
临来的时候已经確定了行程，陈阳会直接去珠江，方冉先回家送行李，搞定好自己的走访要求，再过去跟他匯合。
“正好！“陈阳心中暗道。
方冉需要时间回家休整、准备资料，这给了他宝贵的行动窗口。他需要立刻与那个提前数日潜入，已经在华丰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