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珠江，天气已经开始燥热。陈阳和方冉在招待所楼下简单吃了早餐，便叫了辆三轮车，直奔华丰食品厂。
华丰厂区比想像中更大。门口车水马龙，一派繁忙景象。
保卫科的值班室里，黄锦发穿著那身笔挺的制服，正襟危坐。看到陈阳和方冉从三轮车上下来，他眼神飞快地扫过，隨即像看陌生人一样移开视线，一丝不苟地检查著进厂车辆的证件。
陈阳目不斜视，带著方冉径直走向厂办大楼。
厂办大楼气派不少。陈阳亮出早已准备好的介绍信，他现在的身份是副科长陈卫国。方冉则出示了汉东大学的介绍信和学生证。
“魔都铁路局？”接待人员不敢怠慢，立刻將两人引到了供销科。
供销科科长姓林，一个四十多岁、笑容可掬但眼神精明的男人。他热情地接待了陈阳这位大客户。
“陈科长！久仰久仰！一路辛苦！”林科长握著陈阳的手，力道十足，“魔都铁路局可是我们的大客户啊！这次能劳烦陈科长亲自来，真是蓬蓽生辉！”
让陈阳鬱闷的是，自己弄的这个假身份，可不小了，结果还是个科长接待自己。而方冉，报出名號以后，厂长秘书直接亲自过来接走她，说他们熊厂长已经准备好了
人比人气死人！
“林科长客气了。”陈阳神色沉稳。
“这次来，主要是想为局里职工食堂和沿线站点採购一批方便食品。需求量不小，局里很重视，派我过来实地考察一下贵厂的生產能力和產品质量。”
他报出了一个让林科长眼睛一亮的採购数量。
“哎呀！陈科长真是大手笔！”林科长脸上的笑容更盛，“您放心！我们华丰的產品，质量绝对过硬！畅销全国！特別是我们新推出的三鲜面，味道好，口碑棒！”
“哦？三鲜面？”陈阳表现出兴趣，“听说你们解决了方便麵常见的哈喇味问题？”
“那是当然！”林科长拍著胸脯，“我们引进了最先进的生產线和工艺，原料也严格把关，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消费者反馈非常好！”
“口说无凭啊，林科长。”陈阳微微摇头，“我们铁路採购，量大，更要保质保量。”
他犹豫了会，看向林科长，提出要求：“这样，林科长，能不能带我们去车间看看？眼见为实嘛。另外，我想看看你们实际生產出来的成品，特別是，嗯，最好是早期批次的產品，我想看看稳定性如何。
林科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復：“应该的，应该的！陈科长真是认真负责！我这就安排！”
他招来陪同的工作人员，低声说了几句。那个工作人员听完后，转身就跑走。
没过多久，一位穿著更考究、气度沉稳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林科长连忙介绍：“陈科长，这位是我们厂的刘副厂长！刘厂长，这位是魔都铁路局的陈科长。”
刘副厂长比林科长更显城府，笑容温和但带著审视：“陈科长，欢迎欢迎！听林科长说您想参观车间和看看產品？没问题！我们华丰做事光明磊落，经得起检验！请！”
在刘副厂长和林科长的亲自陪同下，陈阳走进了生產区。 走进生產车间，陈阳在刘厂长、林科长还有一名技术员的陪同下，沿著生產线缓步前行，眼睛像雷达一样扫过每一个环节。
王技术员尽职地介绍著：“陈科长您看，这边是和面、压延、切条“
“不错啊！我们去年採购了一批饼乾，我过去谈的，那厂家里烟燻火燎的。里面气味不好闻。“陈阳边走边说。
“那是自然，我们生產线配备了强力的抽风机，如果油烟太大，会造成我们的成品在空气中反覆氧化，影响成品。”技术员自豪地说。
陈阳脚步一顿，然后讚不绝口。
走向和面区，和红星的环节大体一致，但是陈阳留意到，有工人往麵粉里倒一些白色粉末。
陈阳装作隨意地问：“王工，这加的是什么？保证安全的吧？”
王技术员略显谨慎：“哦，这是符合国家標准的食品添加剂，二丁基羥基甲苯。主要是改善口感和保鲜的，绝对安全！”
二什么来著的？
什么笨？
陈阳试图记下，但是技术员只说了一遍，他如果再问显得刻意，只能回头问问汉大化工系的老师们了。
生產车间里，香气阵阵，陈阳使劲嗅了嗅，好像用的油也不一样
陈阳被林科长和刘副厂长簇拥著回到供销科办公室。办公室里空调开得足，凉快不少。
林科长热情地泡上茶，刘副厂长也坐下来，陪著陈阳又聊了会儿铁路採购的流程、运输要求、结算方式等细节。陈阳打起精神应对。
“陈科长，您看，这都快中午了。”林科长看了眼墙上的掛钟，笑容满面。
“您大老远从魔都过来，给我们厂带来这么大个好消息，说什么也得让我们儘儘地主之谊！厂里小食堂，手艺还不错，咱们边吃边聊？”
陈阳心里咯噔一下。吃饭？喝酒？那可不行！他这身份，糊弄一下书面和简短交谈还行，真要推杯换盏，聊深了，他那带著汉东口音的普通话，或者对魔都细节的不熟悉，很容易露馅！
“哎呀，林科长、刘厂长，太客气了！”陈阳连忙摆手，“实在是不巧！我这次来珠江，行程安排得很紧。下午两点半，我还得赶去火车站，回魔都的票都订好了！局里还有个重要的会等著我回去匯报呢！”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这次考察，贵厂的生產能力和管理水平，我都看在眼里，非常满意！特別是解决了哈喇味这个老大难问题，局里领导肯定也会很感兴趣！这样，我回去就立刻打报告，儘快把採购流程推动起来！等下次来签合同，咱们再好好喝一杯，怎么样？”
刘副厂长和林科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