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也提高了八度。
“父皇!定是那纥干承基!定是因为儿臣当初遣散他,他心中怀恨,故而借此机会攀诬儿臣!”
“欲置儿臣于死地!请父皇明察!儿臣冤枉!”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触地,肩膀微微耸动,显得既愤怒又委屈。
李世民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的长子,试图从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中找出破绽。
李承干的反应,完全象是一个被无辜冤枉的人该有的反应——震惊、愤怒、委屈、辩解。
“你的意思是,纥干承基完全是在诬告?”李世民的声音依旧冰冷。
“是!父皇!”
李承乾抬起头,眼神坚定,带着一丝被最信任的父亲怀疑的痛苦。
“儿臣绝未指使任何人行刺青雀和于师!”
他目光毫不退缩地与李世民对视。
“你说你遣散他,是因为他心存妄念,”
李世民不为所动,继续逼问。
“若你心中无鬼,为何在他离开后,要将他曾存在过的痕迹抹得如此干净?东宫上下,竟无一人知其详情?”
李承干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动的情绪。
“父皇,并非儿臣刻意抹去痕迹。儿臣遣散他,是正当之举,无需隐瞒。”
“至于无人知其详情……父皇,此类涉及私下表忠、言语不当之事,儿臣难道还要大肆宣扬,记录在案吗?”
“儿臣当时只是将其唤至偏殿,训诫一番,言明东宫容不得此等言行,然后赐金遣散。”
“过程简单,未曾惊动他人。或许正因如此,才让此等小人觉得有机可乘,以为死无对证,便敢信口雌黄!”
他的解释再次逻辑自洽。
将“抹去痕迹”解释为事情本身的性质使然,而非刻意销毁证据。
李世民沉默了。
他看着跪在地上,一脸悲愤和倔强的长子,心中五味杂陈。
李承干的每一句辩解,都似乎有理有据,将他自己撇清得干干净净。
难道,真的是纥干承基因为被遣散而怀恨在心,蓄意构陷?
还是……这个儿子的演技,已经高超到如此地步?
他挥了挥手,语气略显疲惫:“你先起来吧。”
“谢父皇。”李承乾缓缓站起身,依旧垂着头,但脊背挺得笔直,仿佛承受着莫大的冤屈。
李世民对殿外吩咐道:“宣长孙无忌、房玄龄进来。”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去而复返,看到殿内情形,心中了然。
“太子之言,你们也听到了。”李世民看着他们,“你们以为如何?”
长孙无忌沉吟片刻,道:“陛下,太子殿下所言,亦是一种合乎情理的解释。纥干承基确有因被遣散而心生怨恨、进而诬告的动机。目前来看,此案陷入僵局,真假难辨。”
房玄龄也道:“陛下,依臣之见,此事……或可暂缓。继续深查下去,恐于太子清誉有损,亦于朝局稳定不利。”
他们的话,委婉地表达了倾向于暂时搁置此案的态度。
在没有铁证的情况下,强行给储君定罪,风险太大。
李世民看着他们,又看了看站在一旁,虽然垂首但身姿倔强的李承乾,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感愈发强烈。
他感觉仿佛有一层无形的隔膜,横亘在他与这个儿子之间,让他无法真正看清其内心。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既然如此,纥干承基构陷储君,其心可诛,着大理寺严加看管,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此案,暂且压下,对外不得再议!”
“臣等遵旨。”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齐声应道。
这个结果,是目前最能维持表面平衡的处理方式。
“你们先退下吧。”李世民再次挥手。
“儿臣告退。”李承乾也行礼,准备离开。
“太子留下。”李世民的声音不容置疑。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看了李承乾一眼,默默退出了大殿,并轻轻带上了殿门。
空旷的两仪殿内,只剩下父子二人,气氛变得更加凝滞。
李承乾垂手肃立,等待着父皇的下文。
李世民从御案后站起身,缓缓踱步到李承干面前,目光深邃地审视着他。
那目光仿佛要直抵灵魂深处。
“高明,”李世民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这里没有外人了。告诉朕,这一年多来,你变化如此之大,屡出奇策,见识见解远超以往,甚至……连朕和满朝重臣都时常感到意外。”
“你告诉朕,背后教导你的究竟是谁?”
他终于问出了这个埋藏在心底许久的问题。
纥干承基的指控,真假难辨,但太子身上发生的巨大变化,却是实实在在的。
这变化,绝不可能凭空而来。
李承干的心脏猛地一跳,但脸上却尽力维持着平静。
他抬起头,迎向父皇探究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坦然。
“父皇,儿臣不明白您的意思。并无什么高人在背后教导儿臣。”
“没有?”李世民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
“那你告诉朕,那百工之说、债券、还有那雪花盐之法,乃至你当初对朕说的那番‘诛心之论’……”
“这些,难道都是你凭空想出来的不成?”
“你当朕是三岁孩童吗?!”
他的语气越来越严厉,带着帝王不容欺瞒的威严。
李承乾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压力,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退缩。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地回答:“父皇,儿臣不敢欺瞒。这些……确系儿臣自己思索所得。”
“你自己思索所得?”
李世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但他笑不出来,眼神反而更加锐利。
“你以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