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般瞬间淹没了胤禛的思绪，但他毕竟是胤禛，是那个在九龙夺嫡的血雨腥风中始终能保持冷静的雍亲王。
极度的震惊只在他眼中一闪而过，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他的脸色迅速恢复了一贯的冷硬与威严，仿佛复盖了一层寒冰。
他站在原地，并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用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睛，冷冷地审视着任伯安，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半晌，胤禛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字字如冰珠砸落地面。
“任伯安？太子殿下寻本王前来，怎会是你在此接待？你一无官身，二无职司，乃待罪之身，却擅居东宫，代太子见客，意欲何为啊？”
他没有质问年羹尧，没有询问江夏镇，而是直接抓住任伯安身份和场合的不合规之处，反客为主，率先发难，试图重新掌控对话的主动权。
任伯安将胤禛那一瞬间的震惊与迅速恢复的冷静尽收眼底。
心中亦是暗赞：不愧是九龙夺嫡的最终赢家，未来执掌乾坤的雍正皇帝！
这份临危不乱，瞬间控制情绪的能力，这份深藏不露的城府，自家那位太子爷真是拍马也赶不上。
面对胤禛居高临下的质问，任伯安知道，在这种绝顶聪明又心狠手辣的人物面前，任何虚伪的客套、徒劳的辩解都是多馀的。
示弱只会被对方吃得骨头都不剩。他今日站在这里，就是要摊牌，要谈判！
而且经过他多日谋划，他已经准了足够多威胁这位四爷的底牌。
他不再刻意保持卑微的姿态，反而挺直了腰板，脸上那丝谦恭也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视，甚至带着几分挑战意味的平静。
他没有回答胤禛关于身份和意图的问题，而是直接跨前一步，目光毫不避让地迎上胤禛冰冷的视线，开门见山，话语如同出鞘的利剑，直刺要害：
“雍是亲王殿下问得好。只是不知，在下这无官无职、擅居东宫的罪过大，还是”
他故意顿了顿，一字一顿，清淅地吐出那个足以让胤禛心惊肉跳的名字。
“年羹尧年将军，身为朝廷命官，却私自调动四川绿营兵马，乔装改扮，冒充匪徒，夜袭江夏镇，意图劫掠杀害朝廷命官的罪过大呢？”
他微微歪头，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语气却冷冽如刀。
“您说呢，四爷？”
此言一出，整个偏殿仿佛骤然降温！
任伯安没有绕任何圈子，直接将最血淋淋、最致命的事实摊开在了桌面上。
他知道，和胤禛这种人打交道，唯有抓住其真正的痛处，才能有对话的资格。
年羹尧私自调兵、行为逾矩，这就是胤禛此刻最大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