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年羹尧是从一品的四川提督,但是自从康熙即位以来推崇以文制武,导致武官隐隐比文官低一等,受其辖制。
再加之这右副都御史乃是京官,可以秉笔直书的监察职务,更是压制他这种地方大员一筹。
他急忙整理了一下衣冠,快步上前,挤出一个笑容,拱手行礼,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和不易察觉的酸意。
“任兄!恭喜任兄!不,现在该称任大人了!恭喜大人官复原职,更得皇上信重,委以钦差重任!”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那钦差关防,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自己同样面圣,同样护送祥瑞,为何任伯安就能一步登天,而自己的封赏却迟迟没有消息?
难道四爷那边?他不敢深想,心中不禁七上八下,打起鼓来。
任伯安自然看出了年羹尧的忐忑和羡慕,他神色平静,微微颔首。
“亮工兄不必多礼,你我同行一路,不必如此见外。”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亮工兄的功劳,皇上心中自然有数。想必是另有安排,或是需要与兵部,吏部合议,稍安勿躁。”
在他的记忆中,原本的历史轨迹里,年羹尧似乎因为《百官行述》一事。
虽未成功,但展现了能力和苦劳,加之康熙有意替老四发展势力,不久后被提拔为四川巡抚,以武转文,开始了其飞黄腾达之路。
但如今,因为自己的强势介入和手段,整个事件的性质和结果都发生了改变。
年羹尧在此事中更多是作为配角出现,想要再如历史上那般火速提拔为封疆大吏,恐怕难了。
年羹尧听了任伯安的安慰,心中稍定,但那份失落和对比之下产生的巨大心理落差,却是难以消除。
他强笑着道:“承任大人吉言,年某静候圣意便是。”
这时,一直跟在年羹尧身后,悄悄打量着任伯安的年氏,也上前盈盈一礼,声音轻柔如出谷黄莺。
“小女子恭喜任大人。”她抬起眼,目光飞快地在任伯安那身威严的官服和沉静的面容上扫过,带着几分羞涩,几分倾慕。
那夜船舷旁的暧昧与尴尬似乎还在眼前,此刻见他一跃成为手握重权的钦差,更觉得他身影高大,深不可测,心中那点朦胧的情愫不禁又加深了几分。
任伯安对上她的目光,微微点头示意,语气温和却保持距离。
“年小姐有心了。”他并未多言,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与年氏兄妹简单寒喧几句后,任伯安便以需要处理公务为由,在驿丞的引导下,入住到了驿站最好、最宽敞的独立院落。
一进入下榻的院落,任伯安立刻屏退了左右,只留下绝对心腹任七。
院门紧闭,烛火摇曳,映照着任伯安凝重而冷峻的脸庞。
“老爷,有何吩咐?”任七感受到任伯安身上散发出的不同以往的肃杀之气,低声问道。
任伯安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江宁城的夜色,目光幽深。
十天,只有十天!
他必须争分夺秒,而且要出奇制胜!常规的查案方法绝对来不及,他必须利用自己最大的优势,对历史走向和某些关键信息的先知!
虽然他明白可康熙的意思是大杀特杀。
但是事情做的是否漂亮和合理,则关乎他这柄刀,能不能在大案的风波中安然无恙,甚至更上一层楼。
他清淅地记得,在原本的历史中,两江总督噶礼在此案中虽然受到强烈指控,但最终并未因此案而倒台。
只是被康熙暂时罢官,而皇帝这未拿到实质证据却罢了总督之职的行为,一度引发朝中满臣的不满。
朝野上下,对于康熙亲汉抑满的行为更是多有不满。
后来噶礼倒台,是因为其母叩阍告发其不孝,被康熙下令处死。
在此案中,噶礼绝对是关键人物,甚至是最大的保护伞和可能的幕后黑手之一。
赫寿之所以不敢深查,很大程度上,就是忌惮噶礼在江南根深蒂固的势力和其在朝中的靠山,张鹏翮与噶礼更是儿女亲家。
要动噶礼,必须有确凿的,足以一击致命的证据,或者创造这样的证据和机会。
任伯安眼中寒光一闪,他需要一把能直接刺向噶礼心脏的利刃。
他转过身,对任七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然后压低了声音,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快速而清淅地吩咐道。
“任七,你立刻准备,选两匹最快的马,轮流骑乘,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秘密返回京城!不要惊动任何人!”
任七精神一振,知道必有极其重要的任务:“是!老爷请吩咐!”
“你回京之后,不去别处,直接去”任伯安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是在耳语,说出了几个关键的名字和地址,这些都是他凭借原身记忆和穿越前的知识,梳理出的可以拿住噶礼的把柄。
任伯安派任七去京城,总共有两手准备。
其一便是去查访噶礼不孝的证据,最后能拿到他母亲的诉状,便以不孝之罪足以令噶礼低头。
但是任伯安总觉得这段历史太过蹊跷,母亲状告亲子,致其死亡,太过离奇。
又有一历史说法,便是噶礼结交太子,其妻子认太子的表弟干太为义子,被康熙所知,怒而赐死噶礼,便是借着其母告发不孝的由头。
这一未经考证的说法还是比较合理的,其母告噶礼不孝,可能更多是为了家族与噶礼切割,给康熙一个台阶。
所以他的第二方案,便是让任七找到这干太,拿到证据。
但是他并不打算通过太子的势力去达到这一点,一是,如果通过太子施压,反而变成了讨价还价,噶礼未必就范。
二是,他并不想一定把自己绑定在太子的船上,这样会极大降低他的自由度和康熙对他的信任。
他的计划内核,并非直接在江南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