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
张青阳正为一份关于东海某处暗流异常的文书感到头疼。
他坐于一方青玉案后,眉头微蹙,指尖正划过一枚莹润玉简。
简中记录的并非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下界东海一处偏远海域的锁碎呈报。
有巡海夜叉察得,东海某处海底暗流近年时有异常涌动,疑似地脉变动。
恐影响水晶宫中灵蚌养殖,特请司内裁定是否需派员详查。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若在权柄煊赫的雷斗二部,此等微末事宜,恐怕连文书都递不到下属仙官的案头。
但在这清水衙门般的巡水缉查司,却需他亲自过目,批注意见。
张青阳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无力。
天庭水部,执掌周天水利,统御三界水元,权柄看似浩大。
然部中诸司府院繁多,等级森严,自有其运转规矩。
张青阳所任掌剑仙官一职,源于古制。
上古之时,此职确为实权要职,持剑代天巡水,镇压妖邪。
然时移世易,天庭法度日趋精密,征伐之事多归雷部、斗部二部专司,水部职能渐以调理、监察为主。
如今这掌剑仙官之责,多有“持剑肃容,以壮威仪”之意。
其所掌之剑,更多是朝会仪仗、符令信物,而非真正的杀伐镇压之器。
张青阳虽领掌剑仙官一职,实则不过是守着这司内一方冷案。
处理些类似凡间县衙里邻里争水、田亩界限般的锁碎纠纷。
真正涉及水元大道,乾坤运转的权柄,哪里轮得到他这等无根无基的小仙插手。
他想调动司内勘验水脉的仙器,需层层上报,看上官脸色。
想遣一二力士下界探查,亦要斟酌是否僭越,恐惹来非议。
手中那柄象征性的仪仗之剑,除了在朝会时充充衙司门面,平日连鞘都难得解开。
“唉……”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在殿中消散。
沉思片刻,他最终在玉简末端,以仙元刻下:“已知悉,暂缓议,着当地水府密切留意”。
字迹工整,却透着一股谨小慎微的无奈。
这便是他职权范围内,所能做出的最稳妥的处置了。
不揽事,不冒头,但求无过。
他正欲将批阅好的玉简文书归入一旁卷宗时。
腰间一枚不起眼的青色玉符,忽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发出急促而尖锐的嗡鸣。
符面上,那道代表下界玄光剑阁气运的细微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黯淡崩裂。
张青阳猛地抬头,脸色骤变。
这玉符与他下界宗门气运相连,非到灭门危机绝不会如此异动。
“怎会如此?!”
他心中大惊,瞬间放下手中玉简,神识毫不尤豫地沉入玉符之中。
一幕幕破碎的画面与凄厉的求救意念,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识海。
山门破碎,长老与弟子殒命,阁主惨死当场……
“凌风徒孙他……”
张青阳瞳孔收缩,面露痛惜与惊怒。
玄光剑阁每任阁主皆号玄光上人,这一任便是陈凌风。
他寄予厚望,盼望日后接引上天的徒孙,竟已身死道消!
宗门更是到了复灭边缘!
“是何方妖孽,竟敢如此猖狂,屠我道统!”
他心中又惊又怒,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徨恐。
他在天庭地位卑微,人微言轻。
平日全靠下界宗门香火供奉和偶尔寻得的些许资源支撑修行,若宗门被灭,他便如无根浮萍,在天庭将更加艰难!
但天庭律令森严,仙官不得随意干涉下界事务,尤其涉及宗门恩怨,更需避嫌,一个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可如今宗门香火即将断绝,祖师堂都在叩请显圣,他岂能坐视不理?
电光火石间,张青阳已做出决断。
“必须阻止!”
他不敢怠慢,也顾不得是否僭越或会引来上司责难。
当即盘膝坐下,强行压下心中波澜,双手迅速掐动仙诀,周身泛起淡淡的水蓝色仙光。
口中念念有词,沟通那下界祖师堂中与自己气息相连的牌位。
……
玄光剑阁,祖师堂内。
白发老者以精血叩拜的剑符,光华已至顶峰,直冲霄汉,沟通冥冥。
供奉在最高处的祖师张青阳牌位,骤然青光大盛。
牌位上张青阳的名讳变得灼灼耀眼,骤然大方光明。
一道由香火愿力与仙官神念凝聚而成的水蓝光晕,自牌位上方缓缓浮现出来。
光晕之中,一道略显模糊、却衣袂飘飘的虚幻身影,缓缓凝聚成形。
这虚影看不清具体面容,只能隐约辨出身着天庭制式的仙官袍服,周身缭绕着纯净的水运清光。
目光开阖间,似有江河奔流、水元翻涌的景象流转。
香火神念甫一出现,便散发出一种属于庄严肃穆的天官威仪!
“祖师……祖师显灵了!求祖师诛魔卫道啊!”
老者热泪盈眶,激动得浑身颤斗,叩首不止。
张青阳目光如电,瞬间穿透祖师堂墙壁,看向了议剑坪上那负手而立的玄衣身影。
声如金铁交鸣,带着天庭仙官的煌煌天威,试图以势压人:
“下方何人?安敢屠戮吾之道统!
吾乃天庭水部正神!还不速速跪伏认罪,更待何时!”
远处议剑坪上空。
青猿、铁山、毒蚣三位洞主感受到这股突如其来的不凡天威,皆是脸色剧变。
磅礴妖气本能地收缩,眼中露出惊惧之色。
这可是真正的天上神仙!远非下界修士可比!
“天……天庭仙官……”
青猿声音发颤,手中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