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盈正拈起一枚水晶葡萄,闻言指尖微顿,抬眼看向她,唇角噙着慵懒笑意:
“哦?天庭那些老古板,除了按部就班,还能有什么新鲜事?
莫非又是哪位玉女仙娥思凡下界?还是仙翁座下的童儿闯下祸事?”
逗得万圣公主噗嗤一笑,引得雪山微颤。
她眼波流转,声音不禁提高了几分:
“非也!这次可是大事!
听说前些时日,灵霄殿朝会上,新敕封了一位煌天靖法真君,名头响亮得紧!
这还不算,更授了个什么九天伏魔使,去驱邪院那等吓人的地方管事!最后,竟允他开辟雷府,自募僚属!
姐姐你说,这权柄,是不是大得没边了?”
敖盈执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她:
“真君?可是哪位帝君或是天尊门下高足?”
“并非哪家高足。”
万圣公主放下玉髓杯,撇了撇嘴,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听闻是雷部的翊烈天君,因东极荡魔有功,擢升上来的。”
“翊烈天君?”
敖盈眸光倏然一亮,但旋即被她垂下眼帘掩去,拨弄纤指:
“想必风采更胜往昔。”
万圣公主瞧见她这细微反应,不由失笑,娇声道:
“我的好姐姐!你怎么也跟那些没见识的小宫娥一般?
要我说呀,他整日里不是东极荡魔,就是北极驱邪,一身煞气,能有几分清雅出尘的气度?
听说在灵霄殿上受封时,那气势凶得很,连几位老牌天君都被压了下去。
这等人物,想来不是金刚怒目,便是凶神恶煞,哪有什么清峻神姿可言?
整日打打杀杀,不是降妖,便是荡魔,岂懂得风月雅趣?
依我看,远不如姐姐宫中那些善解人意的俊俏儿郎。”
万圣公主言罢,仍有些不解:
“姐姐这般人物,何必对那不解风情的煞星念念不忘?”
敖盈被她直言点破心思,脸颊微热,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休要胡说!我何时念念不忘了?
只是不曾想……他竟已晋位真君了。”
语气幽幽,听不出是喜是叹。
她目光望向宫外深邃海水,仿佛穿透重重波澜,看到了遥远九天之上的景象。
百年前的惊鸿一瞥,那道即便敛去仙光,依旧挺拔孤峭如寒峰的身影,以及那双淡漠却仿佛能洞彻人心的眼眸,倏然清淅起来。
敖盈唇角微弯,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轻轻摇晃着杯中琼浆,语气飘忽:
“妹妹年纪尚轻,有些事未必看得透彻。
雷霆手段,亦可见菩萨心肠。
沙场煞气,未必掩得住……清风朗月之质。
不曾亲眼所见,岂可妄下定论?”
万圣公主见她这般神态,心中愤愤之馀亦不免有些好奇升起。
“好好好,姐姐说是便是。
不过啊,我劝姐姐还是少惦记为妙。
似靖法真君这般人物,怕是眼里只有天规律法。
咱们这水晶宫里的温香软玉,他可未必看得上眼呢!”
说罢,自己先咯咯笑了起来。
敖盈被她笑得有些羞恼,伸手去拧她。
衣裳飘舞,白雪夺目,殿内顿时又恢复了姐妹笑闹的气氛。
……
三日光阴,倏忽而过。
陈蛟对青猿稍作交代,便驾起一道水云遁光,悄无声息地离了青池岭地界,往东而去。
及至东海之滨,咸湿海风扑面而来,涛声阵阵,与内陆山峦气息迥异。
陈蛟按下遁光,落于一处临海的黝黑礁石之上,静候使者接引。
他玄衣拂动,气息沉凝,目光平静地望向远处那片水汽氤氲,灵机隐有紊乱迹象的海域。
而在不远处,已有三道身影伫立海面之上。
显然,皆是应龙女之邀前来。
金羽妖君额间隐有金色翎羽纹路,目光锐利如电,气息凌厉刚猛,擅御风破浪。
他目光扫过另外两人,冷冷说道:
“流云海域倒是热闹,区区暗流,连修玄阴气和火法都被请来,看来龙女殿下此番还真是广撒网。”
一位是身着湛蓝云纹道袍的男子,面容清秀,肤色白淅,眼神如鹰隼,周身散发若有若无的玄阴之气。
他腰间悬着一枚白骨玉佩,雕工古朴,正是玄骨上人。
此刻正静立一旁,负手远眺,仿佛与周遭海天融为一体。
玄骨上人目光扫过金羽妖君与离阳真人,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声音淡漠:
“原来是金羽道友与离阳道友。
海域暗流,多涉水元阴寒,二位道友一者属金,一者修火,属性相冲,此番前来,怕是有些……水土不服吧?”
金羽妖君冷哼一声,额间金纹微亮,语气倨傲:
“玄骨你多虑了。
天下万流,皆受风势影响。
本王御风之术,正可梳理水脉,导引归流。
倒是道友一身阴气,莫要引动了海底沉郁阴煞,火上浇油才好。”
最后一位,是位红面赤发、身着八卦火云袍的老道,手持一柄赤玉拂尘,周身热气隐隐,正是离阳真人。
一身纯阳火法已臻化境,尤擅炼化浊气,镇压邪祟。
离阳真人闻言,赤眉一挑,拂尘轻摆,哈哈一笑,声若洪钟:
“两位道友何必争执?老道虽修火法,却深谙阴阳相济之理。
海底暗流异常,必有阴阳失衡之故。
老道这纯阳之火,恰可涤荡阴秽,调和龙虎。
总比某些难当大任,只知一味阴柔与搅动风云之辈,要稳妥些。”
言语间,似有所指。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看似寻常寒喧,实则机锋暗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