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三天时间。
清河郡郡守府便颁布了一道盖着朱红官印的正式告示。
告示用上好的宣纸写成,边缘印着细微的云纹,墨迹沉厚,一撇一捺都透着官家的威严。
衙役们郑重其事地将它张贴于郡城四门,同时通知各县在城门以及人来人往的市集口的专用公示木栏也粘贴。
“兹告晓谕:经查,黑石山神,秉性仁厚,承天地正道而生,显圣迹于乡野,护佑一方水土,福泽境内生灵……特此明示,纳其入大景朝正祀之列,受律法认可,四方百姓,可依法依规,虔心敬奉,以求风调雨顺,安居乐业……”
这轻飘飘的一纸文书,瞬间打破了清河郡宁静。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乘着夏日燥热的风,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黑石山脉周边星罗棋布的村落。
原先的高家村、小河村、石涧村等十几个早已信奉山神的村子,瞬间沸腾了,积压已久的情绪如山洪般爆发。
村民们自发地敲响了平日里只有年节或大事才动用的铜锣牛皮鼓,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和激动,欢腾的气氛比过年祭祖还要热烈。
他们心中那最后一丝因“祭拜野神”而生的忐忑,在这煌煌官文面前,彻底烟消云散,转化为理直气壮的自豪。
“听到了吗?朝廷!郡守老爷都认了!盖着大印的!咱们拜的不是野神,是正神!是上了文书的正神!”
一个黝黑的汉子激动地拍着大腿,声音洪亮地对周围聚拢的妇孺老幼喊着。
“我就说,山神爷那般灵验,救苦救难,怎么可能是那些不入流的邪神!”
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妪双手合十,朝着黑石山的方向连连作揖,眼角渗出浑浊的泪:“是正神!是天地正神啊!”
尽管明眼人都知道,曾经强盛的大景朝廷如今已是日薄西山,威权不再,中央政令有时甚至出不了帝都。
但对于世世代代面朝黄土背朝天、敬畏官府的寻常百姓而言,郡守府鲜红的大印,依旧代表着毋庸置疑的权威。
这份来自“大景”的认证,如同给所有的信徒喂下了一颗最大的定心丸。
原本可能还有些藏藏掖掖、不敢让人知晓的信仰活动,此刻彻底抛去了包袱,变得公开而理直气壮。
村民家中的山神牌位被擦得锃亮,请到了厅堂更显眼的位置。
原本只是私下念叨的祷词,如今可以大声诵出。
这正是深居于李家内务堂的李子成,不惜推动家族介入也要促成此事的关键原因之一。
他清淅地感知到,随着告示的张贴,信徒的增长速度更快了。
他需要的正是这海量的信徒,其最广大坚实的基础,便来源于这些数量庞大的普通百姓。
百姓的信仰基数,直接决定了神力增长的幅度与速度。
获得大景朝廷的文书,就如同搬开了阻塞江河的巨石,彻底扫清了信仰在清河郡传播最大的世俗障碍。
可以预见,接下来自发供奉黑石山神的村落和人口,将会呈现一种爆发式的增长。
与此同时,李家内部那场仅限于极少数人知晓的“信仰试点”,也陆续传来些许反馈。
被遴选出来的几十名内核成员及其亲眷中,确实有那么七八人,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虔诚祭拜后,感受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恩赐”。
有人困扰多年的肩周旧疾莫名好了,有人修炼时久未松动的内息忽然畅行。
这些或大或小的“神赐”,都被一丝不苟地详细记录在案,最终化为数页密报,汇总到家主李明浩和几位内核族老的案头。
虽然依旧无法用严密的逻辑直接证明这一切百分百是黑石山神之功,但当巧合过多、而且趋势一致时,它便不再仅仅是巧合。
他们自然无从得知,这些精准降下的“神恩”背后,是李子成在暗中操控的结果。
同时,对于七窍玲胧心的周正,李子成的投资更是不遗馀力。
如今的周正,离开了郡城的宅子,在黑石山脉外围一处人迹罕至、风景秀丽的山谷中,亲手搭建了一座简陋结实的木屋,结庐而居,日夜感悟山林之气。
李子成对他的赐福,堪称慷慨。
今日入山采药,周正或许就会福至心灵,偏离常走的小径,于悬崖缝隙处意外发现一株即将成熟、灵气盎然的“蕴气兰”。
明日探索某个普通的偏僻山洞,石壁剥落处竟显露出半卷年代久远的武道功法。
甚至有时,他只是坐在山溪边静思发呆,都会有一尾极为罕见、滋补气血的银鳞鱼自己“啪”地一声跃出水面,精准地落在他身边的草地上。
种种机缘,接踵而至,仿佛黑石山脉都在为他敞开宝藏。
周正的修为,也在飞速提升。
……
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获得了大景正名的黑石山神信仰,其扩张速度远超李子成本人的预期。
越来越多的百姓自发设立神牌,山神显灵、赐福消灾的故事越传越广,越传越神。
其蓬勃的影响力,几乎完全掩盖了清安寺的存在感。
这一日,天气晴好。
清安寺外,那条通往郡城的官道上,忽然扬起一片高高的尘土。
只见一队近百人的僧侣,正向清安寺行来。
这些僧侣与清安寺僧人普遍流露出的气象截然不同。
他们个个眼神精亮,行走之间步伐协调一致,显然皆是有修为在身的武僧,行动间自带一股肃杀刚猛的气息。
为首一位中年和尚,身披赤黄色袈裟,面容刚毅。
其周身气息含而不露,渊深似海,稍一感应便让人心生悸动,竟是一位归真境的宗师强者!
此人,正是天林寺此次派来处理黑石山神一事的玄悲和尚。
清安寺方丈三笑与戒色和尚得到讯息,率领寺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