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这么一说,他还有些发毛:
“变了?哪里变了?”
“脸皮变厚了,比咱们燕京的城墙还厚呢。”小妹说完这句后,一溜烟便抱着挎包跑开了。
“你这小妮子!看你回来我不收拾你。”林知去没好气的放下句狠话。
声音虽不大,但是张桂芬可是听的一清二楚。
她尖着嗓音阴阳怪气:
“你要收拾谁?我看你现在不光脸皮厚了,这胆子也大了,翅膀硬了想飞了?”
“错了,我错了,母后大人!”
张桂芬这才满意,接着开口:“都说了多少遍了,你是哥哥,你得让着妹妹。”
“是是是,我是哥哥,我得让着妹妹。
“对了,你大哥有段时间没寄信了吧?你写封信过去,问问你哥那边的情况,顺带给他报个平安,就说家里一切都好,让他在留在部队好好干,别总惦记着家里。”
“好,我待会儿就写。”
张桂芬又叮嘱了一番,这才离开。
林知秋吃完早饭,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院里的槐树下,从抽屉里翻出大哥林汉生寄来的旧信封。
背面还能当信纸用,省得浪费。
他捏着钢笔,琢磨着信该怎么写。
原主记忆里,大哥林汉生比他大五岁,十六岁就去当兵了,现在在西北军区,每年也就寄两三封信回来。
虽说自己没见过面,但原主对大哥挺依赖,信里总爱跟大哥说些插队的琐事。
“哥,见字如面。”他先写下开头,顿了顿,又接着写,“家里一切都好,妈最近去合作社总能买到处理的白菜,爸上班也顺顺利利的,知夏这丫头学习还行,就是总爱跟我拌嘴。”
写到这儿,他尤豫了一下。
放弃安置的事肯定不能提,大哥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得写信回来骂他不懂事。
他想了想,换了个说法:“我返城后,街道办给安排了岗位,不过我想趁着年轻考大学,就跟爸妈商量着先复习,岗位的事以后再说。爸妈也支持我,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学,争取考上,给咱老林家争口气。”
这么写既没撒谎,又报了喜,完美。
他接着往下写,说说胡同里的事。
钟卫华进了食品厂,东厢房郭叔出差带了苹果,西厢房李大爷家的闺女考上了初中,都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却能让大哥放心。
林知秋刚把写给大哥的信折好塞进信封,院子门就“哐哐”响了起来。
“谁啊?”他喊着,趿拉着鞋跑去开门。
门一拉开,外头站着个嬉皮笑脸的家伙,不是钟卫华是谁?
“卫华?你怎么跑来了?”林知秋有点意外,探头往他身后看了看,“这个点儿,你不是该在食品厂流水在线奋战吗?咋的,被开除了?”
“去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钟卫华笑骂着,一把推开他挤进院里,顺手柄背上那个鼓鼓囊囊的绿色挎包往石桌上一放,“我们厂今天搞什么安全生产大检查,机器全停了,放假一天!够意思吧?特地来看看你小子在家憋啥坏呢!”
“我能憋啥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呗!”林知秋眼睛却一直往那挎包上瞄,“你这包里装的啥?鼓鼓囊囊的。”
钟卫华嘿嘿一笑,拉开挎包拉链,露出里面用油纸包着的几个方块东西,还有几个圆滚滚的玩意儿。
“喏,厂里发的福利,自己厂做的鸡蛋糕和面包!刚出炉的,香着呢!”
“哎哟!可以啊钟卫华同志!”林知秋眼睛一亮,立马凑过去,“觉悟很高嘛!还知道来看望兄弟带慰问品!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客气地把手伸进挎包,掏出两个松软的金黄色面包,又摸出几块散发着甜香味的鸡蛋糕。
好家伙,油纸包着都挡不住那香味!
“嘿!你小子!给我留点!我还得拿回家给我弟妹尝尝呢!”钟卫华嘴上喊着,脸上却笑得璨烂,明显是故意拿来显摆兼分享的。
“知道知道,咱哥俩谁跟谁啊!”林知秋嘴里塞了一大口面包,含混不清地说,“恩!真香!你们食品厂这手艺可以啊!这要是搁商店里,不得卖好几毛钱一个?”
“那可不!”钟卫华挺起胸脯,一脸自豪,“现在我们车间主任可看重我了,说我这人手稳,学得快!以后啊,哥们儿在食品厂站稳脚跟了,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
“行!够意思!”
林知秋把最后一口面包咽下去,拍了拍手上的渣渣。
然后非常自然地把桌上那堆好吃的全揽到自己怀里,再把空了不少的挎包塞回钟卫华手里,“好了,慰问品收到,情谊心领了!钟卫华同志,你可以跪安了!”
“我靠!林狗蛋!你小子过河拆桥啊!”钟卫华哭笑不得,作势要抢回来,“快把我的鸡蛋糕还来!”
林知秋没搭理他,只是一味战斗。
“先别吃了,咱出去溜达溜达?”钟卫华搓着手,眼神躲躲闪闪的,明显有话没说透。
林知秋瞥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面包:“有话直说,是不是要我帮你忙?别跟我绕圈子。”
“哪有……就是待着无聊,想跟你出去走走。”钟卫华嘴硬。
林知秋心里门儿清,故意往后一靠,摆出要起身的架势:“得了吧,我昨儿熬了夜,今天累得慌,得回屋补觉。要逛你自己逛去。”
“别别别!狗蛋!秋哥!等等!”
钟卫华立马急了,一把拉住他骼膊,左右瞅了瞅,这才压低声音,脸涨得通红,“是…是有点事儿…想让你给出出主意…”
“小样儿,还跟我装!”林知秋得意地哼了一声,勾住他脖子就往院外带,“走吧!找个没人的地儿,好好交代!”
两人勾肩搭背地出了胡同,找了个背阴的墙根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