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刚起,此间三人身形皆是一震。
男人和星竹的眼神陡然变得清明,刚才那股怒意尽数消散,随之而来的是茫然和震惊。
“啊!”
而那妇人却一声惨叫,倏然抱住头,猛地摇晃。
下一刹,她的身形竟象泄气一般瘪了下去,最后竟是成了张微微隆起的人皮。
却在此刻,一道青光陡然从那人皮下窜出,径直朝着窗户而去。
但许青松比那青光更快,身形一晃之下便站在了青光之前,五指一挥,一道云雾幻化的囚笼将那青光包裹在内。
青光无力挣脱,终是展露原貌,竟是一只三尺长短的青色狐狸。
“咦?”
许青松略感诧异,他本以为该是什么画皮鬼之类的鬼物,未曾想竟是一只妖狐。
“赵郎,奴家何曾骗过你,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吗?”
青狐自知无望逃跑,在那云笼之中睁着明亮双眸,可怜楚楚的望向了赵姓男人。
而男人闻言亦是神色复杂,他确实在刚才被惑心之术蛊惑,但以前的一切却是实实在在发生的。
他知晓其是狐妖,可都是与其人身接触,何曾得见如此场面。
但他几经尤豫,最后还是俯首跪下,恳求道:“还请道长饶它一命。”
许青松眉头一皱,转首望去:“你早知它是妖物,竟还同它婚配?”
男人以头叩地:“不瞒道长,我曾于幼年时在山中救了它,七载之前我妻子去世,它化为人身来报救命之恩,我与它日日相伴,难免有了情愫。”
此刻他的言语皆是从心,并非遭受妖狐蛊惑。
许青松闻听此言,却不禁冷笑一声,抬手一指:“你再好好瞧瞧,它是化形,还是鸠占鹊巢。”
男人一怔,循着许青松手指望向那张人皮,瞳孔骤然一缩。
那张人皮,赫然是他亡妻的,至于如何剥落,亦不难猜测。
可他眼中仍有尤豫之色,似乎难以决断。
“你在此刻还以为,它真的有了身孕,你妻子也是自然死去?”
听得此言,他心神巨震,猛地转头望向许青松,唇齿微微张开,声线却颤斗起来。
“道…道长,此言……何意?”
许青松却懒得多言,抬手激发一道纯净的法力,射入了他的眼中。
下一刹,男人眼中便出现了一个虚幻的白影,其漂浮在半空之中,骨瘦形销,皮开肉绽,可怖至极。
“夫……夫人!”
男人却未有惊恐,忽地站起,朝前一环抱,却扑了个空。
他转回头,只见虚影依旧漂浮在原处,只是没法接触,正待说些什么。
却见虚影的眼神冷淡至极,全然没有丝毫爱意,只是宛若瞧着一个陌生人一般。
他的动作和话语都被这个眼神制止,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做。
许青松收回目光,催动法力,掌心孕出雷光。
青狐瞧着那虚影,知晓自己所做的一切已然暴露,想靠此求得一线生机定然无望,声线陡然变得尖锐。
“我乃青丘之狐,道士你可想好了,杀了我的后果你可承受得起!”
许青松闻言一怔,诧道:“青丘之狐?”
他在道经上见过青丘,位于九山大泽中的万重山内。
而万重山,又被称为妖山,其内皆是妖物盘踞,青丘之狐便是其内的狐妖一族,算得上颇有名头。
“对。”青狐见他晓得青丘,便察觉到了希望,“我青丘狐族历来从善,我不过是杀了一人,何曾犯了大恶,道士你是修道之人,何苦因为这等小事得罪我青丘。”
许青松冷眸望向它,淡声道:“你不过杀一人,而我不过杀一妖,自然都是没错的。”
“青丘若来寻我,我候着便是。”
话落,雷光便闪铄而出,青狐陡然发出凄厉嘶吼。
“你……嗷!”
狐妖神形俱灭,许青松收敛法力,抬步而去,声线倒是变得柔和了一些。
“夫人,可还有执念?”
男人瞧着这一幕,望着那化为灰烬的狐妖,神色暗淡,却在听到此言后再次跪下。
“仙师,求您……”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听那虚影的声音飘忽而出。
“谢过道长,我已无执念,还请道长助我轮回。”
许青松微一颔首,转身走向屋外。
“夫人,夫人,你看看我啊,你怎会没了执念……”
“夫人!”
男人跌撞起身,眼眸里却渐渐看不清那虚影,直到彻底消失。
许青松始终未曾在意男人,几个纵跃之后到了早先瞧见的石碑处,抬手放在石碑之上,淡声道:“夫人,狐妖害你,还将你生生剥皮,这才让你怨念难消,化为游魂。”
“待我破坏这个石碑之后,你的魂魄便能自由,此后我会将你尸骨取出焚烧,再诵念往生咒,送你入轮回。”
虚影施了一礼:“谢过道长。”
“无需道谢。”
许青松轻叹一声,“夫人从未害人,日夜受镇压之苦,尚能保持一份清明,已是难得。”
话落,他手掌激发法力,将那石碑瞬间击碎,而后再一抬手,以法力翻出石碑之下埋葬的尸骨,起火焚烧。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虚影渐渐消散,在最后一刻,她倏然回首,望向了这间宅院,眼里泛起一丝浅淡的笑意。
许青松大手一挥,一切皆散,旋即抬步朝着院外而去。
不多时,他便瞧见了等在院外的鹿君,一跃而上,正待离开,却听一旁响起一道声线。
“道长,此前有所冒犯,还请见谅。”
许青松早已感知星竹等在此处,自是毫不意外,只道:“女侠是被蛊惑了心神,贫道怎会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