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顶部的白炽灯忽明忽暗，电流通过老旧线路发出“滋滋”的杂音，像极了此刻在场每个人紧绷的神经。苏念攥着衣角站在沈亦臻身侧，目光死死锁在仓库最深处那个红木展架上——那里摆着的青花梅瓶，瓶身绘着缠枝莲纹，青花发色浓艳明快，正是祖父手账里反复标注、他们追踪了近半个月的国宝。
“把瓶子放下，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负隅顽抗没有任何意义！”带队的张警官握着对讲机，声音透过仓库的空旷传得很远，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他身后的警员们呈扇形散开，手中的手电筒光束汇聚在那几个蜷缩在展架旁的走私团伙成员身上，将他们脸上的惊慌与狠戾照得一清二楚。
这处位于城郊的废弃仓库，是沈亦臻通过海外线人提供的交易记录，几经周折才锁定的走私窝点。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提前联系了警方，布下天罗地网，只等团伙成员将青花梅瓶转移至此、准备交接的瞬间，一举将人赃全部拿下。可谁也没料到，团伙的警惕性远超预期，警方刚靠近仓库外围，就被放哨的人察觉，对方立刻冲进仓库报信，原本的“瓮中捉鳖”，瞬间变成了剑拔弩张的对峙。
“包围？我看是你们想断我们的活路！”为首的团伙成员是个留着寸头的壮汉，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他此刻正死死抱着青花梅瓶，后背紧紧贴在冰冷的展架上，眼神像困兽般在警员和苏念、沈亦臻身上来回扫视，“这瓶子是我们花了大价钱弄来的，凭什么给你们？要么放我们走，要么……咱们鱼死网破！”
说着，他将怀里的青花梅瓶往身前又拢了拢，粗糙的指节抵在瓶身细腻的釉面上，看得苏念心脏骤然一紧。她太清楚这梅瓶的珍贵——祖父的手账里写过，这是明代宣德年间的珍品，存世量不足三件，瓶身上的缠枝莲纹是当时宫廷画师亲手绘制，每一笔都藏着独有的笔法韵律，若是稍有磕碰，便是不可逆的损伤，更是国家文物的重大损失。
“刀疤强，你该清楚走私国家一级文物是什么罪名，现在主动交出文物、配合调查，法院还能酌情从轻判决。”沈亦臻往前迈了半步，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他刻意放缓语速，试图稳住对方的情绪，“你家里还有老母亲等着照顾，真要把路走绝了，谁来给她养老？”
沈亦臻这话并非无的放矢。在锁定这个窝点前，他们已经将团伙主要成员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刀疤强本名李强，老家在偏远山村，母亲常年卧病在床，他早年为了给母亲治病，被走私集团的人诱骗入伙，这些年虽赚了些钱，却始终活在提心吊胆里，对母亲的牵挂，是他最大的软肋。
果然，听到“老母亲”三个字，刀疤强的眼神明显晃了晃，抱着梅瓶的手臂也松了半分。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在做着艰难的抉择，仓库里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些许，张警官悄悄给身边的警员递了个眼色，示意大家保持警惕，等待最佳的抓捕时机。
可就在这时，站在刀疤强身侧的一个瘦高个突然发了疯似的喊起来：“强哥！别听他们的！咱们要是交了瓶子，就算从轻判决也得蹲十几年大牢，我可不想后半辈子在牢里过！”
这瘦高个是团伙里最年轻的成员，名叫王浩，之前因盗窃被判过刑，刚出来没两年就又混进了走私圈，性子本就冲动暴戾，此刻见刀疤强有了动摇的迹象，彻底慌了神。他猛地往前一步，一把拽住刀疤强的胳膊，另一只手却悄悄摸向了身后——那里藏着一根用来撬仓库门锁的铁棍。
“你疯了？！”刀疤强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怀里的青花梅瓶险些脱手，他又气又急，刚要呵斥王浩，就见对方已经抄起了铁棍，眼神凶狠地看向苏念和沈亦臻。
“反正都是没活路，不如拉个垫背的！这瓶子要是留不住，谁也别想好过！”王浩嘶吼着，完全没理会刀疤强的阻拦，攥着铁棍的手臂高高扬起，目标赫然是刀疤强怀里的青花梅瓶——他知道这瓶子是众人的软肋，只要砸了它，或许能趁乱找到逃跑的机会。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苏念只看到铁棍带着凌厉的风声，朝着那尊温润雅致的青花梅瓶挥去，刀疤强惊得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想把梅瓶往怀里缩，却根本来不及避开王浩的动作。周围的警员们距离稍远，想要冲上前阻拦，也差了关键的一步。
“不要！”苏念几乎是凭着本能喊出了这两个字，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了起来。她猛地推开身前的沈亦臻，拼尽全力朝着展架的方向冲去，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还有沈亦臻惊怒交加的呼喊：“苏念！危险！”
下一秒，苏念感觉自己的身体撞在了冰凉的展架上，后背传来一阵钝痛，但她顾不上这些，立刻伸出双臂，将青花梅瓶和刀疤强一起护在了身后。几乎是同时，王浩的铁棍狠狠砸了下来，没有落在梅瓶上，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苏念的左臂上。
“砰”的一声闷响，剧痛瞬间从手臂蔓延开来，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同时扎进骨头里，苏念疼得浑身一颤，额头上瞬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视线也有些模糊。但她死死咬着牙，没有松开护着梅瓶的手臂，甚至还下意识地将梅瓶往自己怀里又拢了拢，生怕后续还有什么意外。
“苏念！”沈亦臻的声音里满是焦灼与愤怒，他刚才被苏念猛地推开，此刻刚稳住身形，就看到苏念被铁棍砸中手臂的一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没有丝毫犹豫，脚下发力，像一阵风似的冲向王浩，速度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王浩砸中苏念后，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女修复师，竟然会拼了命地护住文物。就在他愣神的这一秒，沈亦臻已经冲到了他面前，不等他再次扬起铁棍，沈亦臻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紧接着微微用力，只听“咔嚓”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