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这位执掌朝堂,大权在握一辈子的中书令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脊梁,彻底趴伏在雪地中。
完了,彻底完了,家族唤醒的老祖宗也陨落了!
裴家裴家好狠!要斩尽杀绝吗?!
群臣听闻这声哭喊,更是骇得面无人色,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新帝被刺,短短时辰,天空各类异象涌现,没点背景与见识,此刻是决计无法判断局势的。
直到许久,风雪消散——
哒、哒、哒。
才有一阵沉稳而缓慢的脚步声,从广场尽头的午门方向传来。
无数人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风雪之中,缓缓走来一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朝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一双褐色的眸子尤其让人胆寒。
相国,裴昭。
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道身影。
左侧一位,身着深紫色蟒袍,面容刚毅冷峻,浑身散发着如深邃的紫气,群臣中只有少数人认得那是裴家的天人。
而右侧一位,则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穿着绘满星辰的宽大黑袍,手中托着一个罗盘,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手食指齐根断去,切口平滑。
裴府隐藏最深的供奉,堪称天下独步的占星子,祁国士。
三人走来,才有一声声的倒吸凉气的声响。
不少看不清局势之人此刻才堪堪明白。
原是裴家!
裴昭面无表情走到了雍王李交的面前。
李交抬起头,看着居高临下的裴昭,眼中的恐惧如同潮水般涌出。他哆嗦着嘴唇,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喉咙象是被堵住了一般。
“裴……裴昭”李交颤斗着,试图举起怀中李景的头颅,“你想干什么?
裴昭并没有看李景的头颅一眼,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李交。
“我告诉你,我可是雍王,我是皇室之人,你想要反不成?!”
裴昭还是没有说话,但他身边的紫袍中年人轻轻探出了右手。
“反了!来人,来人啊!有反贼!”
无人理会,就是那众多禁卫军也只敢远远望着,眼看着中年人轻轻将李交的脑袋摘了下来。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在寂静的广场上响起。
群臣惊悚至极,不少胆小的文官甚至当场吓得失禁。
这时,裴昭身后那位断指的祁国士往前一步,那双浑浊的老眼扫视全场,声音沙哑而阴冷,传遍了整个太和殿广场:
“雍王李交,勾结宇文世家,以秘法接引七杀星降世,意图谋逆,行刺君王。幸得北侯世子裴苏,引太阳真火诛杀邪祟,然陛下……已遭毒手。”
这番话引起一片又一片的倒吸凉气之声。
李交怎么可能会勾结宇文家杀新帝,不过有的时候,立场远比事实重要得多,于是下一刻——
“李交狼子野心!宇文家罪大恶极!”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
紧接着,附和声如同瘟疫般蔓延。
“臣附议!李家与宇文家合谋弑君,天理难容!”
“请相国大人主持公道!”
“宇文家当诛!”
这种时候,哪怕是平日里最正直、最敢言的御史言官,看着雪地里李交那扭曲的尸体,看着裴昭那淡漠的神情,此刻也唯有惊惧沉默。
而裴昭听着这些声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转头看向跪伏在地的宇文闵。
“宇文闵,”裴昭的声音温和,“宇文迟弑君,你宇文家,该当何罪?”
还没等宇文闵开口,人群中立马站出一位锦衣老者,那是王家家主,平日里唯裴家马首是瞻。
王家主大义凛然地指着宇文闵喝道:“弑君之罪,乃是十恶不赦!依律,当诛九族!以正视听!”
“诛九族”三个字一出,宇文闵浑身一颤,他望着眼前这个在朝堂对了半辈子的老对手,此刻才明白他与裴昭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天枢神光,对于他宇文闵,对于所有人都是加持,但对这位老人却是枷锁。
如今枷锁已破,所有人才骤然想起来,在整个大晋朝堂,他是寥寥几个不靠天枢神通就修成了法象的恐怖高修。
甚至隐隐有传闻,他的修为还要高过那几个常年在外征战的武将大将军。
宇文闵心头惊惶,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跪行几步,向着裴昭疯狂磕头。
“不!不!裴相!裴公!”
他涕泪横流,额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鲜血淋漓,“放过宇文家!千错万错都是宇文迟那孽障的错!我宇文家不知情啊!裴公,看在……看在同殿为臣数十年的份上,我宇文家愿意交出所有家产,愿意离开京城,愿意流放苦寒之地,永世不入中原!只求……只求留个香火!”
老祖宗不知死于裴家哪位老怪物之手,宇文家完了,现在哪怕是苟活做狗,也比灭族强。
而裴昭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的政敌,眼中没有丝毫怜悯,也没有复仇的快意,只有一片如深渊般的平静。
他不理会宇文闵的哀求,甚至连回应都懒得给,只是微微侧头,对外围的禁军统领挥了挥手。
“带下去。”
简单的三个字,便宣判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