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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凤鸾栖巢(3 / 5)

“鸾仪殿”内,红烛高烧,金碧辉煌。繁琐而盛大的皇家婚仪在礼官尖细的唱喏声中一步步进行。徐天身着繁复的紫袍玉带,头戴七梁进贤冠,朱清珞凤冠霞帔,盖着流苏垂珠的销金红盖头。两人在无数目光注视下,行三跪九叩大礼,共饮合卺酒。

徐天脸上挂着公式化的、沉稳得体的笑容,应对着各方贺客的恭维与试探。他的目光偶尔扫过身边那抹端庄却僵硬的红影,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闪过那日暖阁中,她倔强抬起的、燃烧着智慧与勇气的清澈眼眸。那眼神,与此刻盖头下的沉默顺从,判若两人。

喧嚣的喜宴持续到深夜。徐天被杜仲、石头等心腹将领轮番敬酒,纵使他海量,也难免染上几分酒意。待到终于摆脱最后一批贺客,踏入精心布置的洞房时,已是月上中天。

洞房内红烛摇曳,暖香浮动。朱清珞早已在宫娥服侍下卸去沉重的凤冠霞帔,只着一身柔软的绯色中衣,静静地坐在铺着百子千孙锦被的婚床边。烛光映着她洗尽铅华的侧脸,肌肤如玉,眉眼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带着一种惊魂甫定后的疲惫与温顺。

徐天挥手屏退侍立的宫娥。沉重的雕花木门合拢,隔绝了外间的一切喧嚣。洞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烛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脚步沉稳地走到床前,高大的身影投下,将朱清珞完全笼罩。

压迫感无声袭来。朱清珞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放在膝上的手微微蜷缩。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带着审视与酒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如同那日暖阁中一般。他会做什么?像那日一样立威吗?还是…

徐天并未立刻动作。他只是站在那里,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这个名义上已成为他妻子的少女。酒精并未麻痹他的神经,反而让某些被刻意压抑的情绪更加清晰。连日的喧嚣、各方势力的勾心斗角、以及这桩婚事本身带来的算计与枷锁,让他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暴戾。他需要一个宣泄口。

他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握惯了刀柄的手指,有些粗鲁地捏住了朱清珞小巧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烛光下,她的脸依旧苍白,眼中带着惊惶,如同受惊的小鹿,却倔强地没有闪避,只是长长的睫毛颤抖得厉害。

“怕我?”徐天开口,声音因酒意而略显沙哑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欲。

朱清珞被迫仰视着他深潭般的眸子,那里面翻滚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审视,有疲惫,甚至…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迷茫?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咙的颤抖,声音细弱却清晰:“…怕。但…也知惧而无用。”

这出乎意料的坦诚让徐天微微一怔,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力道下意识地松了些。

朱清珞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声音依旧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清珞知驸马…非池中之物。深宫…是牢笼,汴梁…是棋局。嫁入淮南,非我所愿,亦非驸马所求。然…既已至此,清珞唯愿…求一隅安身,不添乱,不累赘。若驸马…能许我于此乱世,存一份…不染血的清净…清珞…愿恪守本分,相夫…”她顿了顿,终究没能说出那两个字,声音低了下去,“…安顿内宅。”

不求荣宠,不求权势,只求一片不染血的清净之地?在这刀光剑影的淮南?徐天心中那根紧绷的、暴戾的弦,仿佛被这柔弱却异常清晰的诉求轻轻拨动了一下。他看着她清澈眼底那份近乎卑微的恳求与对“清净”的渴望,一种奇异的、混杂着荒谬与一丝…怜惜的情绪悄然滋生。这深宫养出的金丝雀,所求竟如此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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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松开了手。朱清珞如蒙大赦,轻轻呼出一口气,下巴上还残留着被捏过的微痛感。

徐天沉默地在她身边坐下。婚床宽大柔软,两人之间却隔着无形的距离。他并未看她,目光落在跳跃的烛火上,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对着一个能听懂的人倾诉,声音低沉,带着酒后的微醺与一丝罕见的疲惫:

“清净?呵…这寿州城下,埋着王茂章的疽疮,埋着蔡遵的肥油,埋着鹊尾山、定南堡、申州、濡须口…数不清的尸骨!这巢湖之水,泡着刘信的水师焦骸!这行辕之外,汴梁的算计,杨吴的仇恨,荆南的窥探…哪一寸土地,哪一滴水,能称得上清净?”

他猛地灌了一口桌上早已凉透的合卺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你想安顿内宅?可知这内宅之外,我每日所思所想,是如何让军工坊的炉火更旺,让弩箭射得更远,让‘雷火舰’早日劈开长江!是如何让寿州的堡寨更坚,庐州的炮台更利,让光州的盐铁变成砍向敌人的刀!是如何…在这吃人的乱世,杀出一条血路,站到足够高的地方,高到…无人再能拿捏我的生死,决定我的婚姻!”

他从未对人说过这些,即便是张谏、杜仲。此刻,在这洞房花烛的诡异氛围里,在酒精的催化下,对着这个被强塞给他、却意外地展现出不凡心性的少女,那些压在心底最深处的、属于穿越者的孤寂、属于枭雄的野望、属于在刀尖上行走的紧绷与疲惫,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朱清珞震惊地听着。她从未想过,这个冷酷如铁的男人心中,竟也压着如此沉重、如此…孤绝的东西!他的野心,他的杀伐,竟是为了挣脱那无处不在的掌控?是为了…活下去?她看着他被烛光勾勒出的、如同孤狼般冷硬却又透着无尽疲惫的侧脸轮廓,心中那层厚厚的恐惧,竟奇异地裂开了一道缝隙,涌出了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理解?甚至…一丝心疼?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徐天以为她已被吓傻。然后,她轻轻地、试探性地伸出手,指尖带着微凉,小心翼翼地覆在了徐天紧握成拳、搁在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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