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日起,瑶光殿一切用度,按最高规制!太医每日请脉!你想吃什么,用什么,只管开口!
宫里没有,孤派人去江南、去蜀中寻!绝不可有一丝闪失!”他语速极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关切。
朱清珞看着他如临大敌般的紧张模样,心中又是甜蜜又是好笑,温言道:“大王不必如此紧张,妾身没那么娇弱。太医说了,保持心境舒畅,适当走动,反而有益。”
“心境舒畅…适当走动…”徐天喃喃重复着,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微微蹙起,“只是…这后宫诸事繁杂,你如今有了身孕,再让你操劳,孤实在放心不下。”他沉吟片刻,目光落在朱清珞温婉的脸上,带着商量的口吻,“清珞,孤有一想法。才人宋氏(宋福金),你也见过。此女颇有见识,行事沉稳,更难得的是,她在延和殿那番‘活民’之论,足见其心思缜密,通晓实务。不如…让她在你孕期,协理六宫事务?一来可为你分忧,让你安心养胎;二来,也算给她一个历练的机会,看看其才具究竟如何?”
提到宋福金,朱清珞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她对宋福金的印象确实不错,那份沉静从容和不同于寻常妃嫔的见识,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尤其是那番“活民”之论,更让她心生几分敬佩。然而,协理六宫,执掌内廷权柄,绝非小事。这深宫之中,人心似海,宋福金毕竟是徐知诰的旧人,其心性究竟如何?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和手腕驾驭那些盘根错节的内廷关系?是否…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她信任徐天,也相信他的眼光。但作为王妃,作为这后宫之主,她必须为腹中的孩儿,为这初定宫闱的安宁负责。
心思电转间,朱清珞已有了决断。她抬起眼,迎上徐天关切的目光,唇角带着温婉的笑意,声音却清晰而坚定:“大王为妾身着想,妾身心领。宋才人确有过人之处,妾身也愿给她这个机会。只是…”她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王妃的威仪,“协理六宫,非比寻常。其才具心性,还需妾身亲自考较一番,方能放心托付。不如…就请大王稍待片刻,容妾身召宋才人前来,当面一叙?”
徐天看着妻子眼中那份沉静的智慧与不容置疑的主母担当,心中了然,更添赞赏。他点头道:“如此甚好。孤就在此陪你。”
朱清珞微微一笑,转头对侍立在一旁、同样满脸喜色的阿萝吩咐道:“阿萝,去请宋才人到瑶光殿正殿。就说本宫有些宫中琐务,想听听她的见解。”
“是,娘娘!”阿萝领命,快步而去。
瑶光殿正殿,香炉中换了更为清雅的瑞脑香。朱清珞已重新梳妆,换上了一身更为庄重的藕荷色宫装,端坐于主位凤椅之上。
那份因怀孕而增添的柔和并未消失,却融入了属于王妃的沉静威仪之中,显得更加深不可测。徐天则坐在她身侧稍后的位置,捧着一盏茶,目光沉凝,仿佛只是寻常陪伴,却无形中给殿内增添了一重难以言喻的威压。
珠帘轻响,宋福金在内侍引领下步入殿中。她依旧是一身素净得体的淡青色宫装,发髻一丝不苟,神情平静恭谨。看到端坐于上的王妃和一旁静坐的吴王,她眼中并无太多意外,只是依礼深深下拜:“妾身才人宋氏,叩见大王、王妃娘娘。”
“宋才人请起,赐座。”朱清珞的声音温和,听不出情绪。
“谢大王、娘娘。”宋福金起身,在宫人搬来的绣墩上小心坐下,只坐了半边,背脊挺直,姿态恭谨而不卑微。
朱清珞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宋福金身上,如同清泉流淌,却带着审视的力度。她没有立刻提及协理之事,而是如同闲话家常般问道:“宋才人入宫也有些时日了,可还习惯这宫中的饮食起居?若有不便之处,尽管对本宫言明。”
宋福金微微垂首,声音清晰平稳:“回娘娘话,宫中一应用度周全,侍奉精心,妾身并无不适。谢娘娘关怀。”
“习惯就好。”朱清珞微微颔首,话锋却不着痕迹地一转,“本宫近日翻看宫中旧档,见去岁冬日,各殿炭例支出,较往年竟多出三成有余。然去岁寒冬并未格外酷烈,此事颇有些蹊跷。不知宋才人对此,可有何看法?”
这问题看似寻常,实则暗藏机锋。既考较其对宫务细节的关注,也试探其分析能力和是否敢于直言。
宋福金并未露出丝毫慌乱,略作思索,便沉稳答道:“回娘娘,此事妾身虽未亲历,但依常理推断,炭例激增,无非几种可能:
其一,采买环节虚报数量,中饱私囊;
其二,发放环节监管不力,被下人多领冒领;
其三,各殿使用奢靡浪费,未加节制;
其四,仓储保管不善,炭受潮损毁,为补足用度,只得额外采买。妾身以为,当责成内侍监与宫正司,彻查去岁炭例采买单据、发放签领记录、各殿实际用度账目,以及仓储记录,多方比对,必能查出端倪,堵塞漏洞。且今冬炭例发放,当提前制定定额,严格签收,定期核查,方能杜绝此类虚耗。”
条理清晰,分析透彻,应对沉稳!朱清珞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徐天端着茶盏,不动声色地听着,嘴角却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宋才人所言甚是。”朱清珞肯定了一句,随即抛出一个更棘手的假想情境,“若…本宫是说若,此刻有宫人来报,发现司制坊一名女官私藏御赐锦缎,人赃并获。然此女官乃内侍监某位有头脸宦官的对食(宫女与太监结成的假夫妻),哭诉求情,声称是遭人陷害,其‘对食’亦在一旁为其开脱,甚至暗示若严惩,恐惹得内廷不宁。宋才人以为,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