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如何处置?”
这个问题直指宫闱中盘根错节的关系和人情压力,考验的是其原则性与决断力。
宋福金神色依旧平静,只是眸色更深沉了些。她略一沉吟,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回娘娘,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宫人?御赐之物,私藏即是重罪,人赃并获,证据确凿,岂容狡辩?无论其‘对食’是何身份,亦或是否受人‘陷害’,此等监守自盗、亵渎御赐之行径,断不能姑息!
当立即将人犯移交宫正司,依宫规律条严加审讯,查清是否受人指使或另有隐情。若其‘对食’胆敢阻挠司法、以势压人,则一并拿下,严查其是否知情包庇,甚至参与其中!内廷安宁,首在纲纪严明。若因畏惧人情、顾忌关系而纵容此等蛀虫,则规矩崩坏,后患无穷!”
斩钉截铁,义正词严!没有丝毫的犹豫和退缩!朱清珞心中暗暗点头,此女不仅心思缜密,更难得的是有这份不畏强御、维护法纪的刚直!
“好一个‘纲纪严明’!”朱清珞赞了一句,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她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看似随意地问道:“再有月余,便是端午。依宫中旧例,当于太液池畔设‘春日宴’,邀内外命妇及有功将士家眷同乐,以示恩泽。此事虽由内侍监与光禄寺操办,然统筹协调、用度预算、宾客名单、宴席布置、安全防卫等,千头万绪。宋才人若让你总揽此事,你可能办得周全妥帖,既显皇家体面,又不至奢靡铺张?”
这才是真正的考验!协理六宫,最重要的便是这种大型宫宴的统筹能力。事无巨细,牵涉众多,稍有不慎,便是贻笑大方,甚至引发事端。
宋福金闻言,并未立刻回答。她微微垂眸,似在快速思索。殿内一片寂静,只闻香炉中瑞脑香燃烧的细微哔剥声。徐天也放下了茶盏,目光落在宋福金身上,带着一丝考较的意味。
片刻,宋福金抬起头,眼神清亮而沉稳,开始条理清晰地陈述:
“若蒙娘娘信任,委以此任,妾身当从以下几处着手:”
“其一,预算。当立即会同光禄寺、内侍监、司珍司、司设司等有司主事,依据往年旧例及今岁物价,共同核算出详细预算,分门别类(食材、器皿、布置、赏赐、杂项等),报请娘娘御览裁夺。力求精准,杜绝虚耗。”
“其二,分工。设总提调一人(妾身或娘娘指派心腹),下辖:采买(专司食材、物料,需货比三家,登记造册);宴席(负责场地布置、席位安排、器皿调度、酒水供应);礼仪(负责引导宾客、安排座次、维持宴会秩序);护卫组(由侍卫亲军抽调可靠人手,负责外围警戒及宴席安全);应急(预备太医、应对突发状况)。各组需职责分明,各司其职,每日汇总进度。”
“其三,名单。宾客名单需提前拟定,由吏部、兵部及内侍监共同核定有资格入席之内外命妇及功勋家眷,避免遗漏或混淆。名单确定后,提前十日发出正式请柬,注明时间、地点、礼仪要求。”
“其四,流程。拟定详细宴会流程,包括迎宾、入席、致辞、献乐、赐宴、赏赐、送宾等环节,精确到刻(古代计时单位)。何处奏乐,何时上菜,何人致辞,赏赐何物,皆需提前演练,确保流畅无错。”
“其五,安全与体面。食材需专人验毒;器皿需清洗消毒;场地需提前排查隐患;护卫需明暗结合,尤其注意水边安全;宴会过程需保持皇家威仪,侍者言行举止皆有规范,杜绝喧哗失礼。另,可适当点缀时鲜花卉,烘托喜庆,但绝不可铺张浪费。”
“其六,后续。宴毕,需及时清点器物,核算最终用度,归档备查。对办差得力者予以嘉奖,对疏失者酌情惩处,以儆效尤。”
她语速平稳,思路清晰,将一场盛大宫宴的筹备拆解得井井有条,面面俱到,既考虑到了皇家威仪,又强调了节俭与安全,更突出了流程管控和事后总结。其条理之分明,考虑之周全,远超寻常深宫妇人所能及!
朱清珞听着,眼中的欣赏之色越来越浓,最后几乎化为一丝敬佩。此女之才,打理后宫,实在是绰绰有余!甚至…有些屈才了。
“善!”朱清珞抚掌轻赞,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宋才人思虑周全,条理清晰,远超本宫预期!此等才具,协理六宫,本宫…放心了。”
她转首看向身旁的徐天,温言道:“大王慧眼识人。宋才人确是可造之材。妾身孕中,得宋才人相助,实乃幸事。”
徐天眼中也满是赞许,对宋福金道:“王妃既已首肯,宋才人,自即日起,宫中一应日常庶务、节庆筹备、用度核查、宫人管束等事,便由你协助王妃打理。遇有不决或紧要之事,随时禀报王妃定夺。望你恪尽职守,不负王妃信任。”
宋福金心中亦是一震。她深知这是莫大的信任与机遇,更是沉甸甸的责任。她离座起身,深深下拜,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与郑重:“妾身宋福金,谢大王、王妃娘娘信任!必当竭尽所能,恪守本分,协助娘娘打理宫闱,绝不敢有丝毫懈怠疏忽!若有差池,甘受责罚!”
“起来吧。”朱清珞温声道,“你且先回去。稍后,本宫会让阿萝将宫中部分账册及内廷各司职掌名录送去你处。你先熟悉起来,若有不明之处,随时可来瑶光殿询问。”
“是,妾身告退。”宋福金再次行礼,恭谨地退出了正殿。转身的刹那,她挺直的背脊似乎更坚定了几分,眼底深处,也燃起了一簇微小的、名为价值与担当的火苗。
看着宋福金离去的背影,朱清珞轻轻吁了一口气,身体微微放松,靠回椅背,手不自觉地又抚上了小腹。徐天见状,立刻坐到她身边,自然地握住她的手。
“如何?孤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