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声道:“进来!”
内侍监捧着一份奏折,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进了殿,膝盖一软便跪在地上,声音发颤:“启奏陛下晋王李存勖在魏州称帝了!国号大唐,改元同光,还还下诏要兴兵讨梁”
“哐当!”
朱友贞手中的茶盏掉落在地,青瓷碎片四溅,滚烫的茶汤洒在他的龙靴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怔怔地看着内侍监,嘴唇哆嗦着:“李存勖称帝了?他怎敢怎敢!”
他猛地站起身,龙袍的下摆扫过案上的奏折,纸张散落一地。“朕待他不薄!当年他父亲李克用死时,朕还派人去吊唁!他竟敢称帝?竟敢称唐室后裔?”朱友贞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他就是个沙陀蛮夷!也配登大宝?!”
殿内群臣早已闻讯赶来,此刻都垂着头站在两侧,个个面如土色。
宰相赵岩站在最前面,他穿着一身紫色的官袍,腰间系着金鱼袋,却显得有些局促——这位赵岩是朱温的女婿,靠着外戚身份爬上宰相之位,平日里专权跋扈,此刻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良久,赵岩才颤颤巍巍地开口:“陛下,晋王不,唐帝李存勖既已称帝,必全力攻梁。我军新败于淮水,兵力空虚,淮北诸州守兵不足,若李存勖从杨刘渡河,再加上吴军可能北上我军两线作战,恐恐难支撑。”
“支撑?”朱友贞猛地转头,眼中布满血丝,像是要吃人,“你让朕怎么支撑?国库空了!士兵逃了!淮水那边,徐天的吴军还在寿州虎视眈眈!你告诉朕,怎么支撑?难道天要亡我大梁不成?”
赵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道:“为今之计,唯有唯有与吴修好。”
“与徐天修好?”朱友贞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凄厉,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他刚刚大败我军,杀了朕三万将士!如今正要趁势北上,岂会与朕修好?赵岩,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陛下明鉴!”赵岩急声道,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徐天虽强,终究是陛下的姐夫——王后朱氏,乃是陛下的亲姐姐。而李存勖已称帝,若其攻破汴梁,必不会容我朱氏宗庙!徐天的王后毕竟是我大梁公主,也算姻亲。若许以重利,比如淮北诸州,或可说其北上抗唐,至少能解汴梁之围。”
一旁的崇政院使李振也连忙附和。
李振是梁国的老臣,当年朱温篡唐时,便是他建议诛杀唐室大臣,素有“鸱枭”之称,此刻他也躬身道:“赵相所言极是。淮北徐、颍、蔡、亳、宋五州,本就靠近吴境,我军已无力驻守。不如割让与徐天,请其出兵抗唐。待唐军与吴军厮杀,无论孰胜孰败,必两败俱伤。届时我军可重整兵力,断徐天后路,坐收渔利——此乃驱虎吞狼之计啊!”
朱友贞颓然坐回龙椅,双手撑着额头,苦笑道:“驱虎吞狼?这岂不是引狼入室,饮鸩止渴?若徐天战胜李存勖,转头便可攻汴梁;若其战败,李存勖照样不会放过朕。你们你们这是要把朕往绝路上逼啊!”
“陛下!”
殿内的宗室亲王们见状,纷纷跪倒在地,哭声此起彼伏。越王朱友雍是朱友贞的弟弟,此刻哭得涕泗横流:“陛下!为今之计,唯有如此啊!若汴梁城破,我朱氏一门恐遭灭顶之灾!当年父王,杀了多少唐室宗亲?李存勖若来,必不会饶过我们!”
“是啊陛下!”曹王朱友诲也跟着哭求,“割让五州总比亡国好!只要大梁还在,日后总有机会收复失地啊!”
朱友贞看着跪满一地的宗亲大臣,听着他们的哭声,只觉得一阵心灰意冷。
他想起父亲朱温当年何等威风,灭唐建梁,占据中原,可如今传到他手中,却成了这副模样——外有强敌,内无兵力,连宗室大臣都只想着保命。
他长叹一声,声音里满是疲惫:“也罢那就遣使议和。但,谁愿为使?”
方才还哭求不休的宗亲大臣们,顿时鸦雀无声。
每个人都低着头,缩着脖子,不敢与皇帝对视。谁不知道徐天如今兵锋正盛?
寿州一战,梁军三万将士阵亡,段凝大将因战败被下狱,徐天对梁军恨之入骨,此刻去吴军大营当使者,说不定刚到就被砍了脑袋——这种送死的差事,没人愿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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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友贞见状,怒火再次涌上心头,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吼道:“难道要朕亲自去求他不成?!你们平日里拿着朝廷的俸禄,享着荣华富贵,如今国家危难,竟无一人愿为朕分忧?!”
殿内死寂一片,只有朱友贞的喘息声在回荡。就在此时,一人从群臣中越众而出,朗声道:“臣愿往!”
众人望去,只见此人身着青色官袍,腰间系着银鱼袋,面容清瘦,却透着一股沉稳之气——正是礼部侍郎萧顷。
萧顷出身南朝萧梁后裔,虽在梁国为官,却素来清正,不结党营私,平日里只埋头处理礼仪典章,在朝中虽无实权,却颇受敬重。
朱友贞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有惊讶,有感激,还有几分疑虑:“萧爱卿你可想清楚了?徐天此人,素来强硬,寿州一战后,更是对我大梁敌意甚深。他未必会给朕这个面子,你此去恐有性命之忧。”
萧顷躬身行礼,动作从容不迫:“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自陛下登基以来,臣历任太常博士、礼部郎中,至今已八年。大梁若亡,臣亦无颜苟活。国家危难之际,岂能惜身?纵是刀山火海,臣也愿往一试——若能为大梁求来一线生机,臣死而无憾。”
朱友贞感动不已,亲自走下龙椅,扶起萧顷。
他的手指触到萧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