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过,十万大军跨海远征,所需耗费堪称天文数字。打造一艘楼船需上等楠木百根、工匠百人,耗时三月,每艘造价五千贯;运粮的漕船虽便宜些,却也需三百贯一艘,此次至少需两百艘漕船才能保证补给。此外,士卒的冬衣、防寒的姜汤、治疗风寒的药材,每一项都是不小的开支。新政初行,国库虽渐充盈,去年秋收后入库粮米共计五十万石,铜钱三十万贯,可同时支撑如此大规模的跨海投送与中原防御,压力极大 ,若战事迁延至明年春天,恐会影响春耕,伤了国本。”
殿内再次陷入沉寂,只有窗外的秋风偶尔吹过,带来几片落叶的沙沙声。
徐天沉默着,目光重新落回舆图,脑海中 “寰宇星图” 虽因前几次动用耗费了太多精神,如今难以频繁启用,但其赋予的宏观视野与碎片化的信息,早已融入他的思维 , 他知道耶律阿保机此时正急于扩张势力,契丹内部的贵族们对中原的财富垂涎已久,赵德钧的提议,对他们来说是送上门的好事,若不及时阻止,不出一月,契丹铁骑便会越过燕。
李存勖虽昏庸,却也有李嗣源、符习等老将支撑,若等他们反应过来,加强燕云的防御,再想夺取,便难如登天。
这是一场赌博,但也是一场必须进行、且必须赢的赌博。
“伪唐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徐天缓缓开口,打破了沉寂,他的声音比之前多了几分决断,“李存勖猜忌心重,去年杀了功臣郭崇韬,又罢了李嗣源的兵权,如今李嗣源虽在魏州,却被监视,心中早已怨望;还有符习,他本是成德节度使王镕的部下,王镕被李存勖所杀,符习虽降了伪唐,却一直心怀不满。李肆,”
“老奴在!” 李肆连忙躬身应道。
“加派司卫监的得力人手,携重金潜入魏州、幽州、蓟州等地。” 徐天的目光扫过李肆,语气严厉,“伪唐哪些将领贪婪,哪些不得志,哪些与赵德钧有隙,都给朕摸清楚。贝州刺史王弘贽,去年因弹劾刘氏搜刮民财被罢官,如今赋闲在家,可派人联系他,许他复官,再送黄金百两、绸缎千匹;赵州守将刘词,与赵德钧有旧怨,当年赵德钧抢了他的军功,可许他若助我军拿下幽州,便让他接任卢龙节度使。能收买的收买,能策反的策反,就算不能让他们立刻倒戈,也要让他们首鼠两端,不敢全力与我为敌!我们要让伪唐的内部,从根子上烂掉,让他们无力也无心配合契丹!”
“老奴遵旨!” 李肆眼中闪过精光,躬身领命,“臣这就去安排,让‘归雁’、‘听风’两路密探全力配合,定让那伪唐内部,处处漏风!”
“至于兵力调配……” 徐天转过身,目光如炬,扫过众臣,“汴梁乃国本,不容有失。然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朕起于微末,淮泗、江淮之地,乃我大吴根基所在,那里的士卒,都是跟着朕打天下的老部下,忠诚可靠!”
他走到御案前,提起一支狼毫笔,在纸上疾书,同时口述命令,声音清晰而有力:
“旨意:抽调其麾下历经寿州、光州、申州血战之老兵精锐一万五千人!此次调兵,务必选那些身经百战、能打硬仗的老兵,不得掺水!”
“令广陵自扬州、润州、和州等地驻军中,遴选善战之卒一万五千人!镇国将军需亲自考核,弓箭能百步穿杨者、举重能过百斤者、马术精湛者优先,务必保证精锐!”
“以上共计三万人,由光州镇将秦彦超、广陵镇将崔协分别统带,即刻水陆兼程北上,限一月内抵达汴梁,交由靖国侯周本统一指挥,加强京师防务!”
“陛下圣明!” 张谏当即赞道,“秦彦超当年在李仁手下的光州军中也是一员虎将,崔协跨海征闽时便是先锋,水性极佳。如此南方根基稳固之兵北调,既可解京师兵力不足之忧,又因其久随陛下,忠诚可靠,绝非那些新附的梁地镇军可比 , 那些梁地镇军,当年多是朱温旧部,虽已归降,却未必真心,用他们守京师,臣终究放心不下。”
徐天点头,他自然知道新附镇军的隐患,若用他们守汴梁,一旦北伐战事不顺,这些人极有可能倒戈。
他继续部署,语速加快,条理却丝毫不乱:
“北伐燕云之师,贵精不贵多。抽调中央禁军十万,皆为百战锐卒,尤以原‘铁签营’、‘巢湖水师’为骨干 ——‘铁签营’是朕的亲军,个个以一当十;‘巢湖水师’虽出身水师,却也在江淮平原上打过不少硬仗,且他们多来自南方,惯于舟船,适应海路行军。以此十万精锐,组成北征军!”
“军武卫副将军、保宁侯杜仲,为北征统帅,假节钺,总领北伐燕云一切军政事务!”
“靖海侯徐忠,率水师总领所有护航、运输战舰,并负责海上粮道畅通,必要时可令水师精锐登岸参战!”
“任命:军武卫副将军、靖国侯周本,总领汴梁及周边诸州防务,统辖京师原有五万禁军及即将到来的南方三万援军,给朕把汴梁守得铁桶一般!若伪唐或契丹有一兵一卒越过防线威胁京畿,朕唯你是问!”
“传令定远侯李莽:其所部继续对魏州保持高压袭扰,牵制李存勖主力,使其不敢妄动。同时密切关注契丹动向,若其小股部队南下试探,坚决击退;若其大队来袭,则依险固守,并及时向周本及朕通报军情!李莽勇猛善战,让他盯着魏州,李存勖便不敢轻易北上!”
“传令靖边侯李仁:蜀地之事,全权委任于他。王建之子王衍继位后昏庸无度,沉迷酒色,其国虽富而兵不强,给朕盯紧了!若其敢趁我北伐异动,准其先斩后奏,以雷霆之势击之!南方诸州维稳,亦由其统筹,绝不能让后院起火!”
一连串的命令如疾风骤雨,将帝国的战争机器彻底激活。众臣凛然受命,他们从徐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