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面吴军又不顾一切地猛冲过来,顿时腹背受敌!
他虽勇悍,但麾下士卒连日围攻不下,士气已堕,此刻遭此雷霆重击,瞬间大乱。
各部头人各自为战,号令不畅,整个军阵如同被巨锤砸中的冰面,迅速碎裂、崩溃。
“顶住!给我顶住!后退者斩!”耶律苏目眦欲裂,挥刀连砍数名溃兵,试图稳住阵脚。
但兵败如山倒,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吴军步卒沉重的推进声、弩箭的尖啸声、以及那面越来越近的玄色“崔”字将旗,都成了压垮契丹军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亲兵死死拉住耶律苏的马缰:“于越!挡不住了!快走!再不走就全交待在这里了!”
耶律苏看着如潮水般溃退的部下,又看看汹涌而来的吴军,终于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猛地调转马头,在亲兵队伍的拼死掩护下,向着北方狼狈遁去。
主帅一逃,契丹军彻底失去斗志,抛下满地尸首和辎重,四散奔逃。
一场预期的解围战,竟演变成一场酣畅淋漓的追击溃敌之战!
战场渐渐平息,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弥漫在寒冷的空气中。吴军将士开始有条不紊地清扫战场,补刀未死的敌人,收缴战利品,收拢伤员。
石守信大步走到崔协马前,甲胄上溅满血污,却精神抖擞,抱拳朗声道:“末将石守信,谢崔将军及时援手!若非将军果决一击,我部恐难支撑!”
崔协翻身下马,扶起石守信,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赞许:“石将军以三千孤军力抗万骑三日,牵制耶律苏主力,功莫大焉!本将亦是奉陛下与大将军之令,星夜来援,幸不辱命!”他话锋一转,语气重新变得凝重,“然此刻非叙功之时。耶律苏虽败,然耶律德光所率五万契丹主力已过燕山,旦夕可至!我军当下第一要务,乃是在其赶到之前,拿下渝关!否则,一旦契丹大军据关而守,我军北上通路将被彻底锁死,杜大将军主力将成孤军,危矣!”
石守信神色一凛,立刻明白其中利害:“末将明白!愿听崔将军调遣!”按大吴新军制,战时遇多部汇合,指挥权暂归品级最高者。崔协身为镇国将军,位在石守信之上,自然成为战场最高指挥。
崔协点头,毫不拖泥带水,即刻下达一连串命令:“即刻打扫战场!所有伤兵,无论轻重,全部移入土堡,留下医护和少量护卫,等待徐侯爷水师船只前来接应,送往后方登州救治!其余能战之士,补充箭矢粮秣,半个时辰后,全军开拔,目标——渝关!”
军令如山。吴军高效运转起来。
伤兵被小心翼翼抬入土堡,虽然条件简陋,但总算有了暂时庇护所。
缴获的契丹肉干、奶渣被分发下去,士卒们就着冷水匆匆吞咽,恢复体力。阵亡同袍的遗体被就地集中,等待后续处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悲壮与决然。
半个时辰后,大军再度开拔。崔协与石守信并骑而行,身后是经过血火洗礼、士气正旺的数千精锐。队伍沉默而迅疾,如同指向渝关的一支利箭。
渝关,又称临渝关、山海关,依燕山,傍渤海,乃连接华北与东北的咽喉要道,素有“天下第一关”之险誉。
关城高厚,墙体多以巨砖砌就,敌楼、箭垛林立,城头架设着床弩与小型抛石机(炮车)。守军虽非契丹主力,多为赵德钧麾下的汉军及部分契丹镇守兵,但凭借如此雄关,足以令任何进攻者头皮发麻。
崔协部抵达关外时,已是次日午后。他没有立刻下令攻城,而是首先命令部队在关外数里处一处背风丘陵后扎下简易营寨,并派出大量斥候(探马),每股百人,如同撒豆般散入四周山林乡野,严密探查关防虚实及周边地形。
“将军,渝关险固,强攻伤亡必巨,且急切难下。”石守信望着远处在暮色中如同巨兽蛰伏的关城,面色凝重。
崔协目光扫过关墙,注意到守军旗帜虽多,但人员调动似乎并不频繁,城头巡哨也显得有些松懈,显然耶律苏的败绩尚未传回,或者关内守军认为吴军主力尚被牵制在幽州方向,对此地威胁认识不足。
“疲兵之计可用。”他冷声道,“传令,各部轮番休整,但每晚派出三队鼓手号手,潜至关下数百步外,夜半擂鼓呐喊,作势佯攻,疲扰守军,使其不得安眠!”
当夜,渝关守军果然被吴军时而东、时而西的鼓噪呐喊搅得心惊肉跳,一夜数惊,箭矢盲目射下不少,却连吴军人影都没摸到几个,守城士卒怨声载道,精神愈发萎靡。
翌日,派出的斥候陆续带回消息。
多数并无特殊发现,唯有一队斥候带来一名当地猎户。那猎户约莫四十岁年纪,面色黧黑,手脚粗大,眼神里带着山民特有的警惕和一丝被强行带来的惶恐。
“将军,此人常在燕山采药行猎,对周边地形极熟。”斥候队长禀报。
崔协命人给了猎户一些干粮和温水,待其情绪稍定,才沉声问道:“老乡,不必害怕。我乃大吴皇帝麾下将领,此来是为收复燕云,驱逐契丹胡虏,还百姓安宁。你久居此地,可知这渝关除正面大道外,可有其他路径,尤其是能通到关侧或关后的小路?”
猎户捧着温热的陶碗,犹豫地看了看周围军容严整的吴军,又看了看崔协似乎并非凶恶之人,低声道:“将军…将军说的可是真?真要打契丹人?”
“君无戏言!陛下雄师百万,已登陆北伐,幽州旦夕可下!契丹猖獗不了几日了!”石守信在一旁洪声道。
猎户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又迅速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