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长槊刺入了契丹人的胸膛。
鲜血喷溅在他的脸上,温热而粘稠,王小六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更加勇猛,拔出腰间的横刀,继续砍杀。
绕后的三百新兵也及时赶到,将契丹游骑团团围住。
契丹人见势不妙,想要突围,却被吴军死死挡住。
最终,这三百契丹游骑几乎被全歼,只有少数几人侥幸逃脱。
类似的小规模战斗在燕云北境频繁发生。
燕云籍的新兵们,面对有着血海深仇的契丹人,双眼通红,悍不畏死。
他们或许骑术不如契丹人精湛,却凭借严格的训练保证了基本的阵型配合,而手中精良的吴军制式装备,尤其是强弓硬弩和锋利的刀枪,给了他们充足的底气。
往往是一阵密集的弩箭射乱契丹人的马队,然后身着铁甲的吴军步兵便挺着长槊结阵压上,局部战斗中,吴军竟常常能占据上风。
几次小胜,极大地鼓舞了燕云新军的士气。
“契丹鞑子也没什么了不起!”“有了好家伙,咱们也能砍死他们!” 类似的言论在军中流传,一种敢于野战争锋的信心在慢慢建立。
当然,代价也有,新兵缺乏经验,有时会因追击过深而遭契丹援军反噬,比如一次朔州的新兵部队,追击契丹游骑时深入草原,遭遇了十倍于己的契丹骑兵,伤亡过半。
但总体上,这种以战代练的方式,让新军见血的速度大大加快,实战经验也越来越丰富。
幽州,燕云总兵官府邸。李莽一身便服,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眉头紧锁。沙盘是用细沙和木屑混合制成的,上面标注着燕云各州的山川河流、城池关隘,代表契丹势力的狼头小旗在边境地带频繁移动,有的插在蓟州以北,有的插在朔州以西,密密麻麻,如同饿狼环伺。
案头上,各地送来的军报堆满了桌案,有的是某县报来契丹游骑袭扰,损失了多少粮草。有的是某营报来新兵训练进度,已能熟练使用神臂弩。还有的是陆贽送来的民生报告,粮种发放已完成八成,春耕顺利。
“契丹人… 这是饿疯了,也等不及了。” 李莽沉声道,手指在沙盘上轻轻滑动,停在契丹王庭的方向。
他虽然以勇猛着称,但被委以方面之任后,责任感迫使他必须思考得更深、更远,他不再是那个只知冲锋陷阵的将领,而是整个燕云的守护者。
他让人传召副总兵官崔协。不多时,崔协拄着拐杖,慢慢走了进来。
他的腿伤尚未完全痊愈,行走仍需依靠一根红木拐杖,拐杖顶端雕刻着简单的花纹。尽管如此,他的眼神依旧沉稳睿智,带着久经战阵的从容。
“总兵官召末将前来,是为契丹游骑之事?” 崔协坐下后,开门见山地问道。
“正是。” 李莽点头,将一份军报递给崔协,“你看,这几日契丹游骑越来越频繁,规模也越来越大,恐怕很快就会有大动作。”
崔协接过军报,仔细阅读,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总兵官所言极是。” 他指着沙盘上契丹王庭的方向,语气凝重,“一个冬天的饥荒,耗尽了他们本就有限的储备。春荒正是青黄不接之时,南下抢掠,是他们唯一的选择。此次攻势,必然比去年更加凶猛、更加不顾代价,他们是为了生存而战。”
李莽认同地点了点头:“我军新成,虽有小胜,然整体战力,尤其是野战之力,与契丹主力仍有差距。各都督报上来的新兵,训练不过月余,守城尚可,若在野外遭遇契丹大队骑兵,恐难抵挡。依你之见,该如何应对?”
崔协沉吟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缓缓道:“避其锋芒,挫其锐气,耗其粮草。下官以为,当行‘缩守耗敌’之策。”
他详细阐述道:“其一,严令边境州县,将城外散居百姓尽数迁入城中或坚固坞堡,实行坚壁清野。水井要填埋,粮草要转移,房屋要烧毁,不给契丹人留下任何补给之机。让他们来了之后,既抢不到粮食,也喝不到干净的水,只能靠自带的粮草支撑。”
“其二,我军主力依托坚城固守。幽、蓟、蔚、朔等大城,城防已初步完善,粮草军械亦有储备,幽州城内储粮十万石,神臂弩五千张,震天雷两千枚,足以支撑数月。凭借城防之利和我军器械之优,足以让契丹人撞得头破血流。契丹人粮草不济,利在速战,最怕僵持。只要我等守得住,其攻势再猛,也难持久。待其兵疲粮尽,自然会退去。”
李莽认真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崔协的策略老成持重,确是稳妥之法。一味死守,虽显被动,但对于一支尚在成长中的军队而言,无疑是代价最小、胜算最大的选择。
利用城池消耗敌人,正是汉家军队对抗游牧骑兵的经典战术。
“崔副总兵所言,深合兵法。” 李莽表示赞同,但他性格中的主动与锐气,让他不愿完全被动挨打。“然,一味龟缩城中,任契丹人在城外驰骋蹂躏,虽已坚壁清野,但看着他们在我们的土地上烧杀抢掠,士兵们心里终究憋屈,对军心士气亦有影响。且让契丹人毫无顾忌地围城,其势愈张,周边州县的百姓也会恐慌。”
他走到沙盘前,手指点向燕云北部广袤的丘陵草原地带,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某意,在坚守城池的同时,当派出一支精干骑兵,出城游击!不必与契丹主力硬碰,专司袭扰其粮道、猎杀其斥候、焚毁其草料,让其寝食难安!如此,既可打击敌军,延缓其攻势,亦可锻炼我军骑兵战力,让契丹人知我大吴非只会守城之辈!”
崔协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没想到李莽不仅勇猛,还能有如此深远的考量。
此举是在稳妥之中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