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契丹大营那边,篝火通明。
耶律挞烈,这位以勇猛暴躁着称的契丹大将,此刻正焦躁地在自己的帐前来回踱步。
他是耶律阿保机麾下宿将,此次被委以先锋,全力追剿这支毁坏王庭的吴军孤骑,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功劳,没想到却在这小小的白水陉被硬生生挡住了三天,损兵折将,颜面尽失。
“还没有攻下来吗?一群废物!”耶律挞烈对着前来汇报的千夫长怒吼,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大汗的旨意很清楚,要将这群南蛮碎尸万段!明日拂晓,我亲自带队冲锋!若再拿不下,提头来见!”
“将军息怒!”千夫长惶恐地低下头,“南蛮抵抗异常顽强,而且……今夜似乎有些异常,他们的阵地过于安静了。”
“安静?”耶律挞烈眉头一拧,随即不屑地冷哼,“定是撑不住了!传令下去,让儿郎们好生休息,拂晓时分,随我踏平白水陉,鸡犬不留!”
然而,就在契丹人沉浸在明日总攻的幻想中时,吴军的撤退已经悄然开始。
韩匡嗣亲自断后,看着队伍如同一条受伤的长蛇,沉默而有序地消失在隘口南侧的黑暗之中。
王老疤和他手下的二十名死士,则牵着那三十七匹快马,潜伏在预设的雷场之后,如同狩猎的豹子,紧紧盯着隘口的方向。
时间一点点流逝,夜色愈发深沉。
韩匡嗣所部已经撤离了近半个时辰。就在这时,几名负责外围警戒的契丹游骑,凭借猎手般的直觉,隐约感觉到吴军阵地那边似乎过于死寂了。
他们冒险靠近侦查,借着微弱的天光,发现原本应该有哨兵身影的工事后,空无一人!
“不好!南蛮要跑!”游骑大惊失色,立刻拨转马头,疯狂地奔回大营报信。
消息传到耶律挞烈耳中,他先是一愣,随即暴怒如狂!“什么?跑了?追!给老子追!绝不能放跑一个!”他再也顾不上什么拂晓总攻,立功心切的他,甚至来不及让部下仔细探听虚实,辨别是否有诈,直接翻身上马,挥舞着沉重的狼牙棒,咆哮着:“儿郎们,随我追!砍下韩匡嗣的脑袋,大汗重重有赏!”
被压抑了数日的契丹骑兵,在主将的带领下,如同开闸的洪水,轰然涌出营地,沿着吴军撤退的路线,疯狂追击而去。
马蹄声如同雷鸣,震碎了寂静的夜空。
埋伏在雷场之后的王老疤,听到这如同海啸般涌来的马蹄声,非但没有恐惧,眼中反而露出了嗜血的兴奋。“来了!狗娘养的,来得正好!”他死死盯着隘口拐角处,计算着距离和时机。
冲在最前面的,正是急于雪耻立功的耶律挞烈和他最精锐的亲卫骑兵。
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死亡陷阱就在眼前,一心只想追上逃跑的吴军。
“就是现在!”王老疤猛地一挥手下令,“点火!”
几名手持火折子的士兵,立刻扑向隐藏的引线。嗤嗤的火花在黑暗中急速蔓延,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撤!上马!”王老疤大吼一声,与二十名死士迅速翻身上马,狠狠一夹马腹,沿着预留的安全通道,向着南方韩匡嗣大部队撤退的方向,亡命狂奔。
就在他们冲出不到百步的距离,身后——
“轰!!!!!!”
一声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巨响,猛然炸裂!
仿佛天穹崩塌,地脉翻覆!
埋设在地下的震天雷被同时引爆,巨大的冲击波将狭窄路面的泥土、石块瞬间掀起,化作一场毁灭性的风暴!
紧接着,悬挂在两侧岩壁的震天雷也相继爆炸,无数碎石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火光冲天而起,瞬间照亮了方圆数里的荒原!
冲在最前面的耶律挞烈及其亲卫骑兵,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这毁灭性的爆炸彻底吞噬!
人马的血肉之躯在狂暴的能量面前,如同纸糊泥塑般被撕碎、抛飞!
紧随其后的契丹骑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打得晕头转向,人仰马翻,死伤无数!
爆炸的巨响和冲天的火光,即使在十数里外,也清晰可闻、可见。
正在黑暗中艰难跋涉的韩匡嗣所部,被这身后的巨响和亮光惊得纷纷回头。
尽管早已知道计划,但亲眼(间接)见到这雷霆之威,依旧让所有人感到心悸与震撼。
“王老疤……他们成功了……”韩匡嗣喃喃自语,心中一块巨石稍稍落下,但随即又为那些断后的弟兄揪紧。
他知道,这爆炸虽然惨烈,但绝不可能全歼所有追兵。
事实也正是如此。
爆炸的烟尘尚未散去,契丹人的队伍陷入了极度的混乱。
耶律挞烈的亲卫们在人堆和马尸中疯狂翻找,最终找到了他们主将,耶律挞烈浑身焦黑,甲胄破碎,只剩下一口气,胸口嵌着一块巨大的碎石,眼看是活不成了。
耶律挞烈瞪大着充满不甘与恐惧的眼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身旁一名千夫长的衣甲,嘶声道:“追……继续追……不能……放跑……韩……”话音未落,头一歪,气绝身亡。
主将惨死,让契丹骑兵又惊又怒。
在短暂的混乱后,复仇的怒火压倒了一切。剩余的将领收拢部队,不顾伤亡,绕过或清理开被炸得一片狼藉的雷场,再次向着南方,发起了更加疯狂的追击。
这一切,徒步撤退的韩匡嗣部队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