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镜仔紧闭着眼皮,没有回应的意思;两边脚踝的血水渗出袜子,由破口处汇成一滩小洼。
电击器已经从手中飞出,被艾喜踢远了、撞在墙上。
一时间,仓储间中唯有沉默。艾喜歪着头、侧耳倾听:
哐哐哐
从声量和方向判断——怪物已经穿过了展厅,正停在走道外。
不知为何,它似乎还没有突破进牢房来的意思:只有喉头间滚动的低吼、咕哝中带着威胁;让听者不寒而栗。
艾喜转回目光,慢条斯理地把校服重新穿好、拉上拉链,一边用膝盖继续压制着仍在目盲中的目镜仔:
“不知道?那——你就当成是超能力就好。”
“超能力是被人类的想象力限制住了吗?是不是只有人类能想到的东西,才能在现实里出现?”
“还是说,这种超能力本来就没有多超越只是来自于人类本身吧。人类果然想象不出来未知。”
“反正--我到现在,还没看到过什么真正特别的东西。”
没得到回答,但艾喜毫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她一手指向门外:
“或许不是瞬间移动,这个定义太模糊了:可能是其他什么不会发出声音,不用考虑地形和物理隔断限制的快速移动方式;区别不大。”
“但是每次用完,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恢复——时间长短应该跟你的情绪状态有关。”
“具体的浮动范围不清楚,可以确定的是:刚刚那次你拿来杀黄友添了,不然它现在应该已经进来救你了。”
“我本来还以为它是人。有的人而且强度很高,人已经彻底混沌了;你只是配合它行动。”
“可是它的衬衫--太合身了,太干净了。那种大体型,衣物只可能是订做的,存量不会太多但是它在这么脏的防空洞里移动、追逐,杀掉了两个人,还是白白净净,一点脏东西都没染上。”
边说着,艾喜边抖了抖校服:蓝白相间的运动校服外套上落满尘灰和污黑擦痕;虽然没有血迹,但也已经变得脏兮兮。
“这怎么可能呢?是中间换过衣服了么?可那种上肢畸形的体态,换衣服应该没那么容易。更不要说那把菜刀——这些东西的维护、保养,怎么可能一点轨迹都没有?个人又怎么承担这样的工作量?”
“除非那不是实体。能够和现实世界产生交互,但又不是真正意义上存在的东西。”
“我见过这种东西。”
“酸汤肉骨茶说得对。虽然是崩溃的疯话,但是歪打正着——确实有一个内应存在。而你——你应该没有能够跟它实时通信的方式,至少我没有观察到,可是它又能在恰当的时间出现。”
“所以门外头那个:其实是你妄想的产物。”
“幻想出来的,具现化出来的怪物——它就是你的刽子手,你的屠刀;这就是你的。它负责杀,你来引诱猎物、处理尸体;只是还没有彻底完成,你觉得我说的怎么样?”
艾喜一只手举起、比划着名在“展厅”中看见的畸形骨架:
“通过拼接骨头模型,来给自己的妄想塑形仔细想想也是一种可行的方法;你挺有思路的。”
目镜仔没有回答,但睁开了双眼。他眼睛睁得很大,眨也不眨地瞪着艾喜、很是空洞--与之同时,外边怪物野兽似的喘息也减缓下来。
“反正这点还算有趣:你说你父亲是肝硬化去世的看来你说的是实话。外头的巨人身上有凸出的圆肚子,是肝腹水的征状。这是你童年时期记忆的投射吗?”
“再怎么幻想、去设计——现实的碎片也会混进去。这果然是无从避免的。”
目镜仔似乎还沉浸在跟腱被切断的痛苦里、又或是视力根本没有恢复;他挪开视线,怔怔地望着天花板。
门外响起骨节扭动的“嘎嘎”响:怪物似乎正努力蜷缩身体,好把自己挤进步道里;就算有着坚实铁门的阻隔,那股恶臭依然溢进了房间中。
而艾喜滔滔不绝,每字每句都很清淅:
“有一点我承认,《突变第三型》是个好电影。难怪你要混到受害者里面来:近距离观看受害者的反应很好玩吧?”
“你之前看起来是捂着脸哭,其实是笑到眼泪都出来了、浑身抖;我就感觉你乐开花了,是真的憋不住。”
目镜仔忽地开口,分不清是苍白无力的辩解、还是认真的询问——但很是俗套:
“等等,那为什么是我?按你的说法--是谁都可以,都能对得上:反正是幻想出来的怪物。幻想的可以是大头宏,也可以是黄友添,是酸汤肉骨茶”
“你在指控我,还是说:你是想说服自己不会杀错人呢--呃!”
艾喜调整着膝盖的位置,让目镜仔不至于窒息,但又不能呼吸得多么流畅:
“你在说什么废话?死到只剩你了,我又知道不是我——外头的怪物没有消失,那你就是杀手。”
“最简单的判定方式就是这个。对我来说,也是最合理的;其他都靠不住。”
“要是我们现在是拍电影那肯定要闪回很多片段,揭示你表现出的疑点。但现实生活又不是电影。”
“当然,最重要的是:你是唯一的芒街本地人。不过你主动承认了,反而让我不能确定。”
她再次叹了口气,微微摇头、视线挪到水泥墙壁上:
“或许其他人不用死的。但我不想冒险——每个人都有可疑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