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卫国握着话筒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紧,办公室主任的声音通过电流传来,带着小心的谨慎:“林站长,卫校那边说您妹妹林晓雪同学在学校与人发生冲突,受了些轻伤。对方家长也到了学校,情况……有些复杂。”
“对方身份?”林卫国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是局物资处计划科科长刘建军的儿子,刘科长的爱人现在就在卫校学生科。”
林卫国沉默了两秒钟,这短暂的空隙让电话那头的办公室主任屏住了呼吸。
“知道了。”林卫国的语气依然平稳,“我这边安排一下工作就过去。你通知司机备车。”
放下电话,林卫国按了按太阳穴。
物资处计划科,和他这个车站站长一样是正科级,但物资处作为局里的实权部门,其科长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他按下内部通话键:“王站,请来我办公室一下。”
王振山很快到来:“林站长,您找我?”
“家里有点急事,需要我马上处理一下。”林卫国一边整理桌面文档一边说,“上午的安全生产分析会你主持,重点讨论昨晚转辙器故障的后续整改。另外,春运备品采购清单我看了,有几个规格需要再核实,你让技术科重新报一份。”
“好的,林站长。家里事需要帮忙吗?”王振山关切地问。
“不必,一点小事。”林卫国拿起外套,“车站工作就交给你了,有急事往卫校打电话。”
“明白,您放心。”
坐上前来接他的吉普车,林卫国闭目养神。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识趣地没有打扰。
车到卫校,林卫国直接走向学生科。见里面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
“我儿子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种委屈!你们学校必须给个说法!那个林晓雪,必须当着全校师生的面道歉!”
林卫国推门进去,学生科办公室里气氛紧张。
孙老师一脸为难地站在中间,妹妹林晓雪低着头站在角落,脸上有一道明显的红痕,校服衣领也被扯歪了。
一个胖胖的男生趾高气扬地站在一个烫着卷发、衣着讲究的中年妇女身边。
“哥!”林晓雪看见他,眼圈立刻红了,但马上又低下头,强忍着没哭出来。
孙老师如释重负:“林主……林站长,您来了。”
卷发妇女转过身,上下打量着林卫国,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质疑:“你就是林晓雪的家长?在哪个单位工作啊?”
林卫国没理会她的问话,先走到妹妹面前,仔细看了看她脸上的伤,声音温和但带着不容错辨的关心:“除了脸上,还有哪里受伤?”
林晓雪摇摇头,声音很小:“没有了……哥,是他先骂人,还推我,我才……”
“骂人?推你?”卷发妇女立刻拔高声音,“你把我儿子手臂都抓破了!一个女孩子这么野蛮,还有理了?”
林卫国这才转向她,目光平静:“这位同志,我是林晓雪的哥哥林卫国。请问你是?”
“我是刘明的妈妈!我爱人是铁路局物资处计划科科长。”妇女挺直腰板,“我儿子刘明被你们家孩子打成这样,今天必须给个交代!”
林卫国看向孙老师:“孙老师,事情的经过调查清楚了吗?”
孙老师连忙汇报:“林站长,根据我们初步了解,课间休息时,刘明同学先给林晓雪同学起了侮辱性外号,并动手推搡。林晓雪同学在反抗过程中,抓伤了刘明同学的手臂。在场的其他同学可以作证。”
“起外号?推搡?”林卫国重复了一遍,目光转向刘明,“刘明同学,孙老师说的是事实吗?”
刘明被他看得有些发怵,往母亲身后躲了躲,嘴上却还硬着:“我就开个玩笑,谁知道她那么小气……”
“开玩笑?”林卫国的声音依然平稳,但眼神锐利了几分,“给人起侮辱性外号,动手推搡女同学,这是开玩笑?”
刘母立刻护犊子:“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你们家孩子下手这么重,万一留疤怎么办?”
林卫国不再看她,转向孙老师:“按照学校规定,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孙老师看了看双方家长,硬着头皮说:“按规定,先动手且情节较重的刘明同学应记过一次,并向林晓雪同学公开道歉。林晓雪同学虽然事出有因,但动手伤人,也应批评教育。”
“记过?”刘母尖叫起来,“凭什么记我儿子的过?明明是他们家孩子先动的手!”
林卫国终于正视她,语气依旧克制,但每个字都清淅有力:“刘科长爱人,学校有学校的规章制度。如果我们家长都不尊重校规,还怎么教育孩子遵纪守法?”
停顿了一下,林卫国目光扫过刘明:“更何况,一个男孩子,给女同学起侮辱性外号,还动手推人,这种行为本身就该严肃批评。如果现在不纠正,以后到了工作岗位上,是不是也要对女同事如此‘开玩笑’?”
这话说得相当重,刘母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你那个单位上班的啊?这么嚣张?”
“我只是铁路系统的一小站长,”林卫国淡淡道,“我们铁路系统最讲纪律,无论是行车安全还是人际关系,都要守底线。这孩子现在的行为,已经触碰了底线,必须记过。”
办公室里的气氛几乎凝固。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卫校新的教导主任黄主任快步走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