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越的目光在那具尸体和水洼里啃噬的尸水蛭上停留了一瞬,又飞快地扫过欧阳晓晓苍白惊恐的脸,最终落在前方翻滚的毒雾上。他眉头微蹙,似乎在捕捉空气中某种极其细微的残留气息。
“一人。”他肯定道,随即指向下游,“走!加快速度!”
队伍再次移动,气氛比之前更加紧张。黄天越和上官燕舞的警戒提升到了极致。梁卉紧跟在杜莺歌身后,心有余悸。杜莺歌握着剑柄的手青筋微凸,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两侧的崖壁和灌木丛。
欧阳晓晓依旧走在最后,她的喘息似乎平复了一些,但脚步依旧虚浮。没人注意到,在她捂着胸口、看似因惊吓而颤抖的手指缝隙间,一点极其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黑色粉末,悄无声息地飘落,混入了脚下污浊的泥泞之中。她的眼底深处,那抹幽光一闪而逝,快得仿佛错觉。
又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河道在前方拐了一个急弯。浓重的灰白毒雾在这里被一股强劲的穿堂风稍稍吹散了些许,露出了前方景象的一角。
一座极其简陋、甚至可以说破败的木制栈桥,如同垂死巨兽的骨架,歪歪斜斜地延伸向河心。栈桥尽头,一艘形制古怪的小船静静泊在铁锈色的河水中。
船体狭长,通体漆黑,不知是何木材打造,表面布满了坑坑洼洼的腐蚀痕迹,显得异常陈旧。船头尖锐,高高翘起,雕刻着一个模糊不清的、似兽非兽的狰狞头像。船身两侧,各探出三支粗长的黑色船桨,桨叶宽大厚实,同样布满蚀痕。整艘船散发着一种与这黑水河浑然一体的阴森死寂气息。
一个身影佝偻着,披着厚重的、看不清原本颜色的蓑衣,头戴宽大的斗笠,低垂着头,如同雕像般坐在船尾。他手中握着一根同样漆黑的、顶端镶嵌着一颗浑浊暗黄色晶体的长篙。篙尖没入铁锈色的河水中,纹丝不动。正是那传说中的黑水渡摆渡人。
众人停在栈桥入口。腥臭的气息和毒雾的阴冷感扑面而来。
“渡河。”黄天越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风雾。
那佝偻的摆渡人缓缓抬起了头。
斗笠下,并非想象中布满皱纹的苍老面孔,而是一张覆盖着半边脸的、冰冷光滑的青铜面具!面具只露出下颌和一双眼睛。那眼睛浑浊不堪,眼白布满蛛网般的血丝,瞳孔却是一种诡异的灰白色,毫无生气,如同死鱼的眼珠,直勾勾地“望”向黄天越。没有询问,没有回应,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僵硬而迟滞,仿佛生锈的机关。手中的黑篙从河水中抽出,带起几滴粘稠的铁锈色水珠。篙尖那颗暗黄色的浑浊晶体,在昏暗中散发出极其微弱、令人不安的光芒。
他朝着船头,极其缓慢地、幅度极小地点了一下头。
这诡异的姿态,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人心底发毛。
黄天越眼神沉凝,没有丝毫犹豫,当先踏上那吱嘎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栈桥。上官燕舞紧随其后。梁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寒意,也跟了上去。杜莺歌握紧剑柄,警惕地注视着那青铜面具人,护着梁卉前行。
轮到欧阳晓晓。她站在栈桥边,望着那艘死气沉沉的怪船和戴着青铜面具的摆渡人,身体似乎又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脸上血色褪尽,眼中充满了真实的恐惧。她犹豫着,脚步踟蹰不前。
“走!”杜莺歌回头,冷声催促,眼神锐利。
欧阳晓晓浑身一颤,仿佛被那声音刺醒。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一步踏上了摇晃的栈桥。就在她踏上栈桥木板的瞬间,身体猛地一晃,似乎脚下一软,整个人竟直挺挺地向前扑倒下去!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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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扑倒的方向,正是栈桥边缘!下方,就是那翻滚着灰白毒雾、铁锈色、深不见底的黑水河!
一只沉稳有力的手,如同铁钳般,在她身体即将栽出栈桥的前一瞬,牢牢抓住了她的后衣领!
是黄天越!
他不知何时已转身,站在栈桥中部,出手如电。强劲的力道将欧阳晓晓猛地拽回栈桥中央。
欧阳晓晓踉跄几步才站稳,惊魂未定地喘息着,脸上毫无人色,看向黄天越的眼神充满了后怕与感激,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黄天越却已松开了手,眼神冰冷地扫过她因惊吓而显得格外脆弱的苍白面容,并未多言,只吐出两个字:“站稳。” 随即转身,不再看她,继续向船头走去。
上官燕舞和梁卉也停下了脚步,看着这一幕,眼神各异。杜莺歌眉头紧锁,盯着欧阳晓晓,仿佛想从她脸上找出任何一丝伪装的痕迹。
欧阳晓晓低下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身体仍在微微发抖。她默默跟在众人身后,走向那艘如同幽冥渡船般的怪舟。
戴着青铜面具的摆渡人,自始至终,如同真正的木偶,那对灰白色的死鱼眼,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毫无波澜。
五人终于踏上那艘漆黑狭长的小船。船身比想象中更稳,如同漂浮在粘稠的油脂上。
摆渡人立在船尾,手中的黑篙无声地插入铁锈色的河水。篙尖那颗暗黄晶体接触水面的瞬间,一圈圈微弱的、带着硫磺气息的暗黄色涟漪荡漾开来,奇异地将周围试图涌过来的灰白色毒雾排斥开尺许距离。
黑篙摇动,怪船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推动,悄无声息地滑入浓雾深处。岸边的景象瞬间被翻滚的灰白吞噬,四周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雾墙和脚下粘稠如血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