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预想之中激烈的质问场面并未发生。
商时言接下来的话,语气平静得近似诡异,让纪幼怜有些恍惚,仿佛自己防备的拳头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看着她,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只是声音低沉,带着刻意压抑出的冰冷的平稳:
“为什么不回复我的信息。”
信息?
纪幼怜被他这跳跃的思维弄得一怔愣,下意识拿起来看了一眼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
点开屏幕,果然看见通知栏里一条两小时的未读信息,是来自商时言的。
商时言:我在福城。
没有前缀也没有寒暄,似乎是一下飞机就给她发来的信息。
纪幼怜一时觉得失了些底气,抿了抿嘴唇,抬头看他实话实说:“刚才,没看到信息。”
“嗯。”商时言从鼻腔里哼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在电动车上,风大,颠簸,的确不方便看手机。”
他的语气里听不到什么情绪,却分明带着尖锐的刺。
纪幼怜这才后知后觉听出了他话里那毫不带掩饰的嘲讽,眉头立即蹙起来。
无论面对谁,她都不太喜欢这样的语气。
更何况此时此刻的商时言,还有一种带着审视的目光在她与沈予二人身上打转。
但她还是强行压下了自己心头的不快,直接问了个她此刻最疑惑的问题。
“你怎么会在这里?”
“和你一样。工作。”
商时言回答的很快,语气依旧平淡。
“我不是这个问题。”纪幼怜的眉头皱得更紧,“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商时言盯着她的眼睛,也看清了她眼中的不信任,沉默了一秒,才吐出两个字,简练到近乎敷衍。
“路过。”
纪幼怜的眉毛并没有因为这个答案而稍有放松,反而流露出了更明显的怀疑。
——她根本不相信这番说辞。
毕竟福城那么大,酒店也那么多,他怎么可能这么恰好“路过”她下榻的酒店?
诚然,商时言也的确没有完全说实话,毕竟以他的身份,想要查出纪幼怜在福城的住处并不算难事,所以他下榻的高级酒店,就在离纪幼怜所住的酒店只距离一个红绿灯的地方。
但今晚这场“偶遇”,抛开他刻意选择临近酒店的前提,在某种程度上,也的确是真正的路过。
他刚结束一个临时的电话会议,心烦意乱,本想出来走一走透透气,却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这里。
然后,他就看见了那让他感到刺眼的一幕。
纪幼怜从一个陌生男人的电动车上下来,行云流水地摘头盔递还,脸上甚至还带着他许久未曾见到过的,轻松的笑意。
沈予站在一旁,敏锐地察觉到二人之间非同寻常的气场。
他很快就意识到眼前地这个男人,与纪幼怜绝非只是普通的朋友或者工作伙伴,同时,他也清晰的感受到了对方目光扫过自己时,那毫不掩饰的敌意。
但沈予并非因此而显露出丝毫的怯懦或不安,他的脸上依旧维持着那份得体温和的浅笑,只是稍稍往前走了一步,巧妙地挡在了纪幼怜与商时言的中间。
不过商时言显然对他没有兴趣,他也懒得在“路过”这个借口上做过多的纠缠,沉默的对峙中,商时言率先开口:
“这位是?”
他问得极其简单,仿佛他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纪幼怜被他这番如同审问一般的语气瞬间激起了逆反心理,正准备开口,却被沈予抬手阻止了。
沈予继续往前了一步,主动向商时言伸出了手,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语气坦荡。
“你好,沈予,福城大学历史学院的老师。”他做了个最简单的自我介绍,又自然而然地补充到:“刚和纪小姐进行了一些交流,看天色晚了,就顺便尽了一下地主之谊,送她回来。”
闻言,商时言挑了挑眉,他伸手与沈予短暂地握了一下手。几乎是立即就松开了。
随后,他报上名字:“商时言。”
语气平淡,却莫名让人觉得他似乎在掂量着什么。
果然,他很快开口:“大学的历史老师啊?文化人,是我有失礼仪。”
听见他这句话,纪幼怜的耐心彻底告罄,她不想再听商时言嘴里可能吐出的任何一句试探嘲讽或者其他什么意味的鬼话,于是乎直接向前一步,用身体语言隔断了商时言和沈予对峙的目光,开口:
“商先生,您还有别的事情吗?”
她特意用了敬语,其中的用意不言而喻。
商时言被她其中明显的驱逐意味惹得挑了挑眉,眼底一闪而过一丝怒意,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下去了。
他又恢复了那服漫不经心的模样,双手悠闲地插|进大衣口袋,肩膀松弛下来,仿佛方才那个剑拔弩张的人并不是他。
他甚至还有闲心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无所谓的笑。
“没事啊,”他语气轻佻,“你忙你的。”
那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让纪幼怜的心头更为火烧,她深吸一口气,同样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一字一句回应着:
“那好,商先生,您请自便,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她不再看他,直接转过身,看向沈予时,脸上的表情很快恢复了常态,语气也恢复了往日的平和。
她对沈予轻轻叩首:“沈老师,时间不早了,我就不多留你了,今天谢谢你,有机会再约。”
沈予看着她,轻轻笑了笑,点头道:“好,再见。”
两双男人的眼睛,同时目送着纪幼怜转身,身影很快消失在酒店旋转门的玻璃之后。
就在她身影彻底消失的一瞬间,商时言脸上那层勉强维持的看似毫不在意的面具骤然碎裂,他像一头瞬间被点燃了怒火的雄狮,猛地转回头,一步跨前,瞬间拉近了与沈予的距离,形成了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