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以上可遇不可求。” 赵铁山从药柜深处翻出个陶瓮,揭开红布时,一股醇厚的药香瞬间漫满诊室,“这是你爷爷珍藏的十年陈艾,当年用三亩地的新艾跟山里老道换来的。” 他捏起一撮艾绒,在指间搓捻如棉,“你看这色泽,暗绿中带点金黄,摸起来像蚕丝,点燃后烟是淡青色的,不呛人。”
林墨凑过去闻时,那香气竟带着点蜜甜,完全没有新艾的辛辣。他忽然想起昨天为陈小雨施灸时的烟味,确实比新艾温和许多,原来这就是祖父说的 “岁月磨去火气,留下温煦”。
就在这时,门口的风铃突然急促地响起来。一个穿着睡衣的中年男人抱着孩子冲进诊室,孩子的小脸憋得通红,嘴唇发紫,喉咙里发出 “呼噜呼噜” 的声响,像有痰堵在胸口。
“林医生!快救救我儿子!” 男人的睡衣上沾着奶渍,头发乱糟糟地竖着,“半夜开始咳嗽,咳得直吐奶,去医院说是急性支气管炎,打了针也没用……”
林墨的心猛地揪紧。孩子看起来才一岁多,被抱在怀里像只受惊的小猫,每咳一声都浑身发抖。赵铁山已经快步上前,手指轻轻按在孩子的腕脉上,又翻看了眼睑:“是风寒入肺,痰堵气道了。” 他转向林墨,“准备隔盐灸,神阙穴,用雀啄法。”
林墨的手有些发颤,赶紧去取粗盐和姜片。陈小雨已经机灵地端来温水,帮着把孩子的衣服解开。当林墨捏着艾炷悬在孩子肚脐上方时,男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这…… 这能行吗?孩子这么小,烫着怎么办?”
“放心,” 赵铁山的声音沉稳如钟,“隔盐灸能温通经络,化痰止咳,比打针温和。你爷爷当年用这法子救过三个月大的婴儿。”
林墨定了定神,屏住呼吸控制艾炷的起落。孩子的皮肤嫩得像豆腐,他不敢有丝毫偏差,每一次雀啄都精准地悬在姜片上方,让热力刚好渗透却不灼烫。艾烟袅袅中,孩子的咳嗽声渐渐变轻,脸色也慢慢恢复了红润。
“你看,” 赵铁山轻声说,“孩子的眉头舒展了,这就是起效了。” 他从药罐里舀出些褐色的药膏,用温水调开,“这是化痰膏,用纱布蘸着敷在肺俞穴,内外合治。”
男人看着孩子渐渐安稳地睡去,眼眶突然红了:“谢谢…… 谢谢你们…… 我刚才太着急了……” 他从钱包里抽出钱,又觉得不妥,把腕上的玉坠摘下来,“这是和田玉,能辟邪,你们一定要收下……”
林墨连忙推辞:“治病是本分,不能收这个。” 赵铁山在一旁说:“按规矩收诊费就好,二十块。” 男人千恩万谢地抱着孩子离开时,晨光已经漫过窗台,照在炭盆里的艾草上,泛着温暖的光泽。
陈小雨把诊室收拾干净时,发现刚才慌乱中碰倒的竹筛里,新艾已经烘得半干,叶片边缘卷成了波浪形。“林医生,你看这艾叶,像不像爷爷医案里画的小船?” 女孩用指尖轻轻拨弄着叶片,“它们在时间的水里漂啊漂,就变成了陈艾。”
林墨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忽然明白,炮制陈艾的过程,其实就是等待火气沉淀的过程,就像人在岁月里磨去棱角,留下温润。赵铁山把烘好的艾草收进麻袋,说:“接下来要捶打,把梗和叶分开。你爷爷有个青石臼,捶了二十年,石臼底都凹下去一块。”
后院的老槐树下,果然放着个半人高的青石臼,内壁光滑如镜,边缘刻着缠枝莲纹。赵铁山教林墨用木槌顺时针捶打艾草,力道要匀,不能太猛:“太猛了会把艾绒打碎,太轻了又分不开梗。你爷爷说,这力道得像给婴儿拍嗝,不轻不重,刚好让气顺下去。”
木槌撞击石臼的 “咚咚” 声,混着蝉鸣在巷子里回荡。林墨抡着木槌,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艾草上,晕开小小的深色痕迹。陈小雨在一旁帮着翻搅艾草,时不时念段医案里的口诀:“春取叶,夏取茎,秋取根,冬取籽,四季艾,各不同……”
捶到第七遍时,艾草渐渐分出绒和梗,暗绿色的艾绒像云朵般浮在上面,梗则沉在底部。赵铁山用细筛把艾绒筛出来,说:“这还得搓揉,让纤维缠在一起,灸的时候才不容易掉灰。” 他示范着把艾绒放在掌心,双手顺时针揉搓,动作轻柔如抚琴,很快就搓出个紧实的艾团。
林墨学着他的样子揉搓时,才发现这活儿看着简单,实则极考功力。力道太大会捏碎纤维,太小又搓不紧实。陈小雨的小手倒是灵活,很快就搓出个像样的艾团,举起来得意地晃了晃:“林医生,你看我这个!”
午后的阳光透过槐树叶,在石臼里投下斑驳的光影。赵铁山躺在藤椅上,讲起祖父年轻时的故事:“你爷爷二十岁那年,带着一麻袋陈艾去灾区,用隔姜灸治好了几百个风寒病人。回来时脚都磨破了,却把人家送的锦旗全插在艾草地里,说要让艾知道自己的功劳。”
林墨搓着艾绒的手突然停了。他想起自己在互联网公司做的那些 “用户增长方案”,那些冰冷的数据和转化率,此刻在艾草的香气里,竟显得如此空洞。他低头看着掌心的艾绒,它们曾是山野间的草木,经人之手,竟能变成治病的良药,这大概就是祖父说的 “万物有灵,医者用心”。
傍晚收工时,诊室里已经晾满了搓好的艾团,像一串串深绿色的葡萄。赵铁山把十年陈艾分出一小撮,掺进新搓的艾绒里:“新艾太烈,掺点陈艾中和一下,就像老人带着孩子,稳妥。” 他看着满室的艾香,突然说:“明天带你去见个老朋友,他藏着你爷爷要的‘雷火灸’艾条方子。”
林墨的心猛地一跳。他在医案里见过 “雷火灸” 的记载,说这种灸法火力强劲,能穿透筋骨,治疗沉疴痼疾,只是方子早已失传。“真的有这个方子?”
“那老头跟你爷爷斗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