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尼玛是作坊?谁家好人作坊这样式的?”
他喉咙发干:“这特喵的就是一座兵工厂。”
副使低声问:“他们真能自己造雷火?”
鲁大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你觉得呢?上回青竹寨那一窝蜂,三十六支齐射,打得你们连滚带爬…那可是咱自家造的。”
田宗彦脚下一软,冷汗顺着脊梁滑了下来。
他终于明白了…
施南想靠外力压服容美;
而容美,早已在暗处造出了自己的战争机器。
偏厅奉茶,宾主落座。
朱柏姗姗来迟,一身素袍,神情平静得象一潭深水。
“贵使远来,辛苦。”
他端起茶盏,轻啜一口:“不知所谓共御外患,是指哪一患?”
田宗彦心头一跳。
他知道,这一关躲不过。
田宗彦强撑镇定道:“自然是向天富流寇猖獗,劫掠乡里。施南愿牵头结盟,共立誓约,互不侵伐。”
“哦?”
朱柏挑眉:“可我听说,最近几起劫案,路线精准,手法老练,象是有人通风报信。”
他淡淡道:“甚至…贵部边军也曾出现在现场?”
田宗彦额角渗汗:“此乃流寇狡诈,栽赃嫁祸,岂能信以为真?”
朱柏不怒,只轻轻拍了下案。
屏风后,一人被押出…披枷戴锁,满脸淤青,正是青竹寨一役擒获的匪首。
“认得他吗?”朱柏问。
那人瘫在地上,哭嚎道:“小的…小的奉施南田七爷之命,只要闹得容美不得安宁,就赏粮百石、火药二十斤…”
满堂哗然。
田宗彦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他知道,这事瞒不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对方不仅抓到了人,还撬开了嘴。
朱柏这才缓缓起身,踱至窗前,望向远处群山。
片刻后,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
“我可以谈结盟。”
“但有三件事,必须做到。”
“第一,施南须当众斩杀幕后主使,以儆效尤,昭告诸寨。”
“第二,盟会之地,改至容美境内,由我主持。”
“第三…”
他猛然转身,目光如电,直刺田宗彦双目:
“所有参会土司,须交出一名嫡亲子弟,入我学政堂,学习政务,为期一年。”
厅内死寂。
片刻后,田宗彦嘶声道:“你这是要人质!”
朱柏冷笑:“你们派人袭我寨、纵匪扰我民的时候,可曾想过这是战争?”
“如今我给你们体面退路,已是仁至义尽。”
“别逼我亲自上门,请你们走。”
夜深人静。
驿馆灯火昏黄,田宗彦独坐灯下,手中捏着一页密信,指节泛白。
他知道,回去之后,等待他的不会是嘉奖,而是清算。
但他更清楚…
若今日不答应,明日大军压境,施南必亡。
田宗彦仰头饮尽杯中烈酒,苦涩入喉。
与此同时,经略府内,徐妙锦悄然走入书房。
她递上一封密笺:“沐昌传来消息…黔国公对‘雷火工艺’极感兴趣,愿择日详谈。”
朱柏看完,沉默良久。
烛火映着他半明半暗的脸,看不出喜怒。
最终,他提起笔,在纸上写下八个字:
“技可示人,权不可让。”
放下笔,他走到院中,仰望星空。
北斗斜挂,银河流转。
施南已经开始动摇。
沐晟也在暗中观望。
四哥的手,已经伸进了这片土地。
而这一切,不过是更大风暴的前奏。
他低声自语:
“下一步…该我去敲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