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不了,就成了大号烟花。”
朱柏看着他。
良久。
忽然道:
“够了。”
声音斩钉截铁。
“我不需要准头。”
“我要声势。”
“我要让老鸦砬烧起来,烧得象过年祭灶那般热闹。”
阿岩猛地抬头,一把扯开衣领。
“不派人上去?那怎么占?怎么缴那三十支火门枪?”
“为什么要占?”朱柏反问。
眼神冷得象冰窟里的水。
“打烂它,烧光它,让所有人都看见就够了。”
“那些烧火棍?”
他嘴角微扬:
“留给向天富,陪葬吧。”
满堂死寂。
这不是打仗。
是震慑。
是宣告。
他要的不是地盘,不是武器。
是人心。
是恐惧。
是让所有人知道…
敢碰容美,哪怕藏在天堑之上,也会被天火烧成灰。
军工坊内,暑气蒸腾。
几十个赤膊汉子抡锤敲打,汗水砸在铁砧上:“滋”地一声化作白烟。
鲁大山嗓子已经哑了。
他吼着,一脚踢翻试验架:
“老子不管你怎么搞!明天日出前,我要它飞直线!否则…”
他指着经略府方向,眼珠布满血丝:
“将军把命押在这玩意儿上,要是砸了,咱们工坊,一辈子抬不起头!”
学徒吓得发抖。
可没人退。
角落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匠头蹲在地上,默默用锉刀修尾翼。
他喃喃自语:
“这东西…要是真成了…往后打仗,是不是就不用娃们顶着日头往前冲了…”
声音很轻。
可每一个听见的人,手都顿了一下。
然后,砸得更狠了。
三日后,子时。
月暗星稀。
老鸦砬对面的无名山巅,蚊虫嗡鸣。
六架神火飞鸦架在改良抛射架上,鸦腹填满掺猛火油膏的火药,引信双层防潮,火绳统一引燃。
施南使者立在朱柏身侧,不停擦汗。
他名义上是来谈合作的。
实则是受命亲眼确认…
容美,有没有本事拿下这座天险。
他不信。
这天气,火药一潮,什么都白搭。
他巴不得失败。
失败了,朱柏名声扫地,施南便可趁势压境。
“将军…”他声音干涩:“此举…是否太过冒险?”
“若不成,恐惊扰匪徒,反遭其害…何况今夜无风,恐不利…”
朱柏没看他。
只望着对面黑暗中蹲伏如巨兽的老鸦砬。
那里有几簇篝火,像野兽的眼睛。
“看着便是。”他说。
语气平淡。
却象冰封万年的湖面,底下是滔天暗流。
“点火!”
阿岩亲自执火,凑近火绳。
“嗤…”
火星如蛇,疾窜而出。
一秒。
两秒。
三秒。
天地寂静。
只有风声,虫鸣,和越来越急的心跳。
突然…
“咻…!!!”
第一只神火飞鸦撕裂夜空,拖着数丈长的橘红尾焰,扑向悬崖对岸!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
六道火线划破墨黑天幕,狰狞如天罚!
施南使者张大嘴,喉咙咯咯作响,浑身发抖。
老鸦砬顶上,匪徒惊叫,锣声大作。
可还没等他们反应…
“轰!!!”
“轰轰轰…!!!”
火球接连炸开!
烈焰冲天,瞬间吞噬哨塔、营帐、粮草。
爆炸引燃火药,二次殉爆,木石横飞,残肢如雨。
空气中传来皮肉烧焦的糊味。
热浪扑面,混着夏夜闷热,令人窒息。
容美这边,一片死寂。
没人欢呼。
没人鼓掌。
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着那片冲天火光,映红半个夜空。
象一场祭典。
一场属于旧时代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