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位,而承其责;非夺其权,而代其劳。”
片刻后,两名侍从扶着田胜贵蹒跚而出。
老人枯瘦如柴,唯双手紧抱一柄青铜战斧。
那是容美历代峒首的信物,斧身斑驳,铭刻岁月。
全场寂静。
田胜贵望着朱柏,嘴唇微颤,气息断续:
“道长…容美…托付给你了…”
话音落,头一垂,昏厥过去。
朱柏单膝跪地,双手托盘,不接斧,而承其托。
他郑重道:
“守渊今日受托权摄军民事,誓不负峒主所托,不负万民所望。”
“待少主成年,朝廷有诏,此斧必归田氏宗祠。”
他起身,面向万民:
“自今日起,容美,便是荆南之胆!”
“我在此立誓—”
声音陡然拔高,如惊雷裂空:
“必率尔等,于这乱世之中,打出一片朗朗乾坤!”
“将军万岁!”
“容美不灭!”
“将军在,山河在!”
山呼海啸,响彻山谷。
鲁大山眼框发热,觉得这一生总算没白熬。
阿岩握紧刀柄,心中只剩一个念头:为将军死战不退。
田老栓喊破喉咙,仿佛自己也成了开国元勋。
就在这万民归心、天地同庆之时,一骑如电,冲破人群!
斥候滚落尘埃,满面血污,嘶声大喊:
“急报!!”
“忠路土司覃大钧,勾结木册、散毛残部,发兵五千,突袭西境!”
“峰口寨…失守!守将陈七…力战而亡!!”
欢呼声戛然而止。
空气凝固。
所有目光,再次聚焦祭坛之上,看向那位刚刚被托付大权的权摄之人。
沐晟的刀,终于落下。
而且,精准得令人发指。
朱柏缓缓起身,脸上无惊无怒,唯有一片深潭般的冷寂。
他早知沐晟不会坐视他掌权。
他没想到,对方竟如此阴狠,趁他受权之日,人心浮动之际,悍然出击!
这不是战争,是羞辱,是试探,是要看他能否在荣耀巅峰瞬间转身,迎战滔天巨浪。
他环视台下:有人惊惶,有人愤怒,有人眼神闪铄,似在观望。
他忽然冷笑一声。
“都听到了?”他声音不高,却压下全场骚动。
朱柏将托盘上的铜斧轻轻提起,猛然顿在祭坛石板之上。
“咚!”
一声闷响,如丧钟鸣。
“这就是沐晟送我的贺礼?”
他仰头望天,眼中杀意如刀:
“也好!正好用他们的血,来祭这柄战斧,来正我朱柏之名!”
他猛地转身:
“铁牛!”
“末将在!”
“点兵三千,半个时辰内开拔!我要亲自西征!”
“诺!”
朱柏再度举斧,指向西方:
“容美的儿郎们!有人不愿我们安宁!有人要在我们最喜庆的日子,泼一盆滚烫的血!”
他目光如炬,扫过每一张脸:
“你们说,该不该还?”
“杀!!”
“杀光他们!!”
“为陈七报仇!!”
怒吼冲天,方才的欢庆尽数化为滔天战意!
朱柏翻身上马,竟未更换礼服。
铜斧悬于鞍侧,随风轻晃。
大军开拔,旌旗猎猎,直指西境。
行军途中,夜风凛冽。
朱柏勒马回望,主寨灯火渐远。
他知道,这一战,不只是夺回城池。
而是立威。
是告诉所有人,无论是盟友、属下,还是敌人:
新权已立,剑未归鞘。
虽无峒首之名,却有护土之实。
这一仗,要打得让天下知道:
谁才是真正能守得住容美的人。
战后记:
七日后,大破敌军于马岭河,斩覃大钧,收复失地。
战罢,朱柏下令:
设火作司,统一管理火器生产;
建督战队,严惩临阵脱逃者;
遣使赴湖广都司,呈报权摄峒务始末,请朝廷备案。
自此,荆南诸部始知:
容美已非昔日蛮峒,而是一头真正觉醒的西南之虎。
其主未称王,而威已震四方;
其政未正名,而令已行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