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毛鬼…竟敢犯我海疆!”
朱柏猛然拍案,震得茶盏翻倒,瓷片四溅。
徐妙锦闻讯奔来,面色惨白。
“若夷人再袭港口,‘荆南号’尚在舾装,新造战舰未成列,如何抵御?神机坊火炮未齐,我们等于赤身迎敌!”
吴绎昕随之闯入,手中算盘哗啦作响,声音发抖:
“一艘战船值五千两,抚恤两千,香料三千…此役损失一万两白银!若是再来两次,财政必崩!”
朱柏闭目深吸,强行压下怒火。
他知道,这是偶然袭击,而是信号。
佛兰德斯人在试探容美的底线,也在回应他切断其在南洋走私链的举动。
但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报——!!!”
又是一声凄厉呼喊。
另一名斥候跟跄撞入,左臂贯穿一箭,鲜血淋漓。
“播州生变!杨锐勾结沐成残部,软禁杨铿!并放出话来,‘替兄悔悟’,誓与佛兰德斯、沐家联手,共伐容美!”
“轰!”
仿佛一道惊雷劈落厅中。
朱柏霍然起身,瞳孔骤缩。
陆海双线告急!
播州若乱,则陆路商道中断,荆南经济命脉将断;
佛兰德斯若再犯,则海贸尽毁,南洋布局全盘崩溃!
更可怕的是,杨锐此举,分明是沐成早已埋下的棋子!
“狗贼!老子现在就提兵五百,杀进播州,屠尽叛逆!”
覃瑞怒拔火刀,须发皆张。
朱柏却厉喝一声:“住手!”
声若雷霆,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
“此时分兵,等于自取灭亡!陆上海上,皆不可失!”
他目光扫视众人,冷静如冰:
“听令!覃瑞率三百精兵赴播州,不得强攻,只许安抚族老、连络民心,阻止内乱蔓延。传话杨福:若能稳住局面,我保他为播州辅政长老!”
“陈忠水师即刻返港,布防海岸,昼夜巡哨,防夷舰再犯!”
“徐妙锦速往神机坊,督工老王,优先铸造舰载炮,务必在七日内交付十门重型佛郎机炮!”
“吴绎昕调集各州县粮兵五千,随时待命,一旦有变,立即驰援!”
四道军令,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众人领命而去,脚步纷杂,消失在风雨之中。
朱柏独自伫立窗前,望着漫天暴雨。
这一战,不只是为了权力,更是为了信念。
他曾对百姓许诺:要让西南不再饥馑,不再任人宰割。也曾对将士立誓:要让容美之旗,飘扬于南海之滨。而现在,敌人联手而来,正是试炼之时。
“佛兰德斯人……杨锐……沐成……”
朱柏低声呢喃,眼中寒芒乍现。
“你们选错了对手。”
“我容美,奉陪到底。”
九月十八日,辰时。
晨雾弥漫,经略府议事厅。
覃瑞攥着兵符,额汗涔涔。
“将军!杨锐已在乌江渡设卡,断我粮道!施南土司更派人传话,若三日内不解播州之乱,便断我通往江南之路!”
施南与播州世代联姻,此番表态,实为最后通谍。
“不能再等了!”覃瑞几乎咆哮。
“百姓无粮,必生暴乱!我愿率五百兵强攻乌江渡,哪怕战死,也要撕开一条生路!”
朱柏沉默良久,指尖轻叩案角。
突地,他双眼一睁,似有灵光闪现。
“等等……我想起来了。”
“‘荆南号’备用舱中,尚存二十根南洋铁木!质地坚逾精钢,正可制‘一窝蜂’箭杆!”
“一窝蜂”,神机坊秘造火箭筒也。虽无火炮之威,然齐射之声若雷霆炸裂,十里可闻,专用于震慑敌胆。
李老三闻言精神一振:“对!铁木无需回收,只需射出造势!十具齐发,声震山谷,足令叛军肝胆俱裂!”
朱柏当即下令:
“覃瑞,率四百兵携十具‘一窝蜂’,即赴娄山关前开阔地,明日辰时起,举行‘军演’!”
“不许接敌,只许造势!放鞭炮、擂战鼓、竖旌旗,务必要让杨锐以为我大军压境,即将总攻!”
“徐妙锦,修书一封,快马送云南沐晟:言容美正清剿叛贼,恐其窜入滇境,请沐公于马龙关驻军协防!”
“居士,亲赴施南,传我口谕:若不断粮道,南洋香料三成分润;若敢封锁,我即令水师封港,使其香料颗粒难出!”
“李老三,速赴神机坊,命老王率匠人连夜赶工,以铁木制箭杆三百支,每支刻‘容美’二字!我要让杨氏兄弟亲眼看到,—我们的火器,已抵其卧榻之侧!”
九月十八日,午时。容美工匠坊。
炉火熊熊,铁锤叮当,火星如萤飞舞。
李老三蜷坐角落,掌心旧伤迸裂,鲜血混着木屑,染红刨刀。
小栓急奔而来:“师父!铁木太硬,刨子卷刃,还剩五十根未完工,明日恐难交付!”
李老三抬头,汗水顺颊而下。他掏出半块冷红薯,塞给小栓:“泡热水半小时,铁木遇热则软。”
又低声道:“这箭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