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根基。”
他轻声道:“等我北上,这片南洋,绝不能再乱一次。”
四月初二,金港岛胡椒商栈。
三十多个商户挤在堂前,手里捧着麻袋、陶罐,争先恐后地喊:
“徐小姐!我这批是头茬胡椒,颗粒饱满,您给个好价!”
“我家三年陈香,浓烈不散,值上等!”
“徐小姐,您说个公道价,绝不还口!”
徐妙锦一身素裙,发髻简洁,端坐案后。
她没说话,只拿起一粒胡椒,放鼻尖轻嗅,再用银秤称重,最后丢进嘴里嚼了两下。
“上等,三十文。”
“中等,二十五文。”
“下等,二十文。”
她抬眼,声音清冷:“现银结算,不拖不欠。比佛兰德斯高五文。”
全场骤然安静。
有人眼框红了。
佛兰德斯人收胡椒,常压价一半,还拿玻璃珠抵帐。他们曾跪着求,换来的却是嘲笑。
而今天“徐小姐!”
最老的陈老栓颤巍巍上前:“五十斤上等,我现在就卖!”
徐妙锦点头,帐房立刻记帐付款。
她又道:“另有个消息,苏鲁马益港建了‘香料烘干坊’。新鲜胡椒若来不及卖,可寄存烘干,每斤仅收一文。”
“不腐不坏,价高再售。”
人群轰然炸开。
“老天开眼啊!”陈老栓老泪纵横,“以后雨季也不怕了!我们全家,这辈子就跟容美走!”
徐妙锦依旧平静,可指尖微微颤斗。
她知道,这不是买卖,是人心。
只要她不断供,这些商户就不会倒向任何人。
包括沐晟。
同日,湄公港粮仓。
田胜贵蹲在一袋稻谷旁,抓起一把塞进嘴里,细细咀嚼。
脆,香,水分适中。
新粮。
他点点头:“思伦发,三成归麓川,七成入仓,我没意见。”
思伦发擦着汗,语气诚恳:“田大人放心,一粒陈米都没混。”
田胜贵起身,指向旁边新开的水利渠:“水工已完工,引湄公河水入田。明年旱季,也能保收成。”
“另外。”他从怀中取出一包种子,“这是江南‘占城稻’,亩产高出两成。下月送来,全岛推广。”
思伦发呼吸一滞。
粮,是命根。
从前他不敢扩军,怕养不起兵。如今有了新种、新渠、新仓……
他猛地抱拳,声音发颤:“田大人!从今往后,我麓川三千勇士,听调不听宣!”
田胜贵扶起他,轻笑:“我们不是主仆,是盟友。”
这时,徐妙锦匆匆赶来,递上一份报表。
“南洋商路每月十船往返,净利润四千两。”
“粮仓存粮三万石,够留守千人吃三年,北上军可带一万石。”
田胜贵翻完,抬头看她:“户籍呢?”
“八千户登记完毕。”徐妙锦道,“原住民五千,土司属民两千,商户一千。
‘一丁一税’,月收五百两银,抽三百丁为民壮。”
两人对视一眼,皆露出笑意。
物产有销路,粮食有储备,人口有管控。
南洋的根,扎稳了。
四月初三,苏鲁马益港户籍衙署。
长队蜿蜒如蛇。
阿旺,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原住民,攥着刚领的竹牌,手抖得厉害。
牌上刻着户号,背面印着“容美护商团”字样。
“吴大人……”他声音哽咽,“我家娃……真能去学堂?不收钱?”
吴绎昕放下笔,温和道:“不但免费,还管午饭。教大明官话、算术、律法。将来能做帐房、管事、甚至考科举。”
阿旺膝盖一软,扑通跪下,重重磕了个头。
“多谢朱经略!多谢容美!我们……我们愿意当牛做马!”
吴绎昕扶他起来,心中却沉重。
他知道,这些人不是感激制度,而是太久没被人当人看了。
另一边,播州属民岩松正跟帐房争执。
“我家五口人,为啥只算三丁?两个儿子都成年了!”
帐房冷脸:“十六以下不算丁。你小儿子十四。且你家种了容美十亩田,‘田税折丁’,已免一人赋税。”
岩松怔住。
从前在播州,不论老幼,统统按丁征税。孩子生得多,反而活得惨。
他忽然觉得鼻子发酸,低头拱手:“是我无知……谢谢大人。”
吴绎昕远远看着,心中明悟:
真正的统治,不是压服,而是让人觉得,换了别的主子,日子只会更糟。
他转身对衙役头下令:
“流民愿定居者,给两亩田、一袋粮。安了家,就不会乱。”
又递出民壮名册:“三百人已编队,由老兵带训。月银五钱,与护商团同等待遇。”
“告诉他们,表现好,可入水师,月银翻倍。”
这是种子。
一颗颗埋进泥土里的忠诚之种。
四月初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