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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1 / 2)

夜色如墨,北风卷着残雪扑打在临时搭起的军帐上,猎猎作响。

帐内烛火摇曳,光影斑驳,映在铺展于案几的舆图之上。

山川河流、关隘城池,在昏黄光晕中仿佛活了过来,静静等待一场风暴的降临。

朱棣端坐主位,一身玄色王袍洗得发旧,边缘尚染着未净的血痕。

右腿裹着厚厚绷带,那是昨日在白沟河畔被流矢所创。

朱棣眉头微蹙,手指却稳如磐石,轻轻抚过舆图上“北平”二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活着回来了。

但这场死里逃生,并未带来多少安心。

朱棣的目光,缓缓移向对面那的朱柏。

本该死在荆州大火中的十二弟,如今竟活生生坐在他面前,一身道袍未换,道袍上血迹斑驳,眉宇间杀气未散,宛如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修罗。

朱棣不动声色,只将手中茶盏轻抿一口。

茶已凉。

可他的心,却在滚烫燃烧。

老十二凭什么活着?

老十二凭什么带兵北上?

老十二凭什么,说要“共治天下”?

这些问题,像毒蛇一样缠绕在他心头,一圈又一圈。

朱柏似有所觉,抬眸一笑,端起自己那杯茶,吹了口气,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淅:

“四哥,我想你心里,早就有千百个疑问。”

朱柏放下茶盏,指尖落在舆图南端,一点猩红标记赫然醒目。

占城。

“建文元年春,我火烧王府,金蝉脱壳,率几名亲卫,翻山越岭,安卧于土司,后入安南,最终落脚占城。”

语调平静,仿佛在讲一段游历见闻。

这些听在朱棣耳中,却成了红果果的眩耀。

这是红果果的布局。

“那地方偏僻,却是宝地。三面环海,沃野千里,百姓淳朴,民风彪悍。我用一年时间,筑城郭、垦良田、设工坊、练新军…如今已有五万可用之兵,其中火器营两万,战船百艘,可控南洋七岛,通商十馀国。”

朱棣瞳孔微缩。

五万?

火器营两万?!

这数字太过惊人。

想当年太祖开国,亲王出镇边陲,麾下也不过两三万兵马,且多为步骑混编。

朱柏口中的“火器营”,意味着成体系的铸炮、炼药、操演能力。

这不仅是军队,更是一个独立王国的雏形!

朱棣猛地抬头,盯着朱柏的眼睛:“你经营至此,只为今日来救我?”

朱柏笑了,笑得有些苍凉。

“四哥,你以为我是闲来无事,在海外享清福吗?”

“建文削藩,先废周王,再囚齐王,我被逼自焚!荆州一封地,难道还能挡得住三千缇骑破门?”

朱柏声音渐冷,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我若不脱壳,早就成了阶下囚,甚至尸骨无存。你说,我是为自保,还是为野心?”

朱棣沉默。他知道这话不假。

当年他被建文软禁于北平府衙三个月,几乎断绝内外连络,若非他冒险装疯卖傻,他也早已身陷囹圄。

所以,他对朱柏的“逃离”,并不意外。

真正让他忌惮的,是接下来的话。

“可我在南方待久了,眼看建文宠信方孝孺、黄子澄之流,一味削藩,不顾民生,搞得天下动荡…”

“这大明江山,是父皇一刀一枪打下来的,怎能任他们糟塌?”

“四哥起兵靖难,清君侧,诛奸佞,本就是正道之举。”

“我此次北上,一是念兄弟之情,不忍见你孤军奋战;二是想助你一臂之力,尽早结束乱世。”

朱柏说得冠冕堂皇。

可朱棣不是无知少年,他是历经风雨、亲手屠戮无数敌人的燕王。

朱棣听得出来,朱柏这话,七分真,三分伪。

真情在于对建文的怨恨,伪意在于“兄弟情”。

朱棣缓缓放下茶盏,瓷底磕在木案上,发出一声脆响。

“老十二,咱们都是父皇的儿子,不必玩这些虚的。”

“你带五万大军、百艘战船北上,穿越万里海路,冒着被朝廷水师截杀的风险……”

“你到底,想要什么?”

空气骤然冻结。

连烛火都仿佛停滞了一瞬。

朱柏没有回避,迎着他锋利如刀的目光,嘴角反而扬起一抹淡笑。

“四哥若能平定天下,登基为帝……”

“我不求入阁拜相,不求裂土封王。”

“只求一块富庶安稳之地,以占城为根基,永镇西南海疆。”

朱柏指尖轻点舆图最南端的海域,那里是一片空白,尚未标注归属。

“日后,大明南洋通商、海防戍守,皆由我负责。每年岁贡不断,绝不染指中原政事。”

“只为替四哥守住这扇南大门,让你无后顾之忧。”

朱棣怔住了。

不是因为条件太苛刻,而是太轻了。

一个拥有五万精兵、百艘战舰、完整军工体系的藩王,竟然只要“西南海疆”?

要知道,那片土地在朝中官员眼里,不过是瘴疠之地、蛮夷之所,连赋税都收不上来几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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