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车上,多崎步收敛思绪,重新思考起坐过站的问题。
如果将坐过站的少女换作白川咲,怎么做才是最优解?
将错就错吧……
去吃饭或是看电影,总之将约会继续延续下去。
白川咲是看不上他四叠半的出租屋的。
换成黑泽叶就没问题——将错就错地带回出租屋去,顺理成章地一起过夜。
这么看来,越发显得他的住处非换不可了。
早晚要住到能让白川咲愿意留夜的地方去。
在此之前,先换个有冰箱和卫生间的屋子……
怀抱着搬家的打算,他在最后几站电车上看了会租房网站。
不考虑合租,满足他条件的住处,月租至少都要五万円。
他算了算画漫画的收入,觉得要开始准备长篇了。
赶在暑假之前,住上有客厅、有冰箱、有浴室的屋子。
总不能让从小镇赶来看烟花的母亲同他一起蜗居在四叠半里,实在太不成样子。
他打开手机,给编辑发送消息,询问主刊的每页稿酬,又觉得即使画上长篇,六到八周的周转也有些慢了。
如今已经临近六月,距离夏天只剩一月半的时间。
去便利店还是什么地方多打份工呢?
时薪一千,每周算二十八个小时……还不如接着画短篇。
回到出租屋,他向父亲拨通电话,同时在电话里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今天能用手机?”他今天的幸运属性应该是ex。
“其实已经超时间啦……嘘……!”母亲像小孩子一样压低着声音。
“现在每天有半小时时间。”父亲在一旁小声说。
“先让我聊嘛!好久没听到步酱说话……”母亲不满地把父亲推开。
“啊……那,我去守门好了……”不善言辞的父亲,用奇怪的语调,说着略有些幼稚的话。
“加油!”母亲很开心。
随后又响起击掌的声音。
“可不能让医生发现了。”他觉得有些好笑,忍住嘴角,在电话里陪着母亲说。
只是接家属的电话而已,同医生解释清楚就好——这种事最多算到家属陪同的时间里,哪里用得着放哨站岗?
“步酱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自从母亲住院后,就开始用“步酱”这种称呼来喊他了。
之前是“小步”,再之前是“阿步”。
年龄越大,称呼反倒越小。
“还不错。”他说,“就在昨天,还当上了社团部长。”
“了不起呀!”
“今天去了东觉寺。”他把贴红纸的事说给母亲听。
“难怪我今天感觉精神好。”
“嘛……”他早早准备好的说辞到了嘴边,却迟迟开不出口来,话锋一转,又聊起彩羽月。
聊转校的事、租房的事,聊书店的胖橘猫。
想到自己打电话带有着与父母无关的个人目的,他便心怀愧疚,不断地聊起别的事,反复拖延时间。
一直聊到找不到话题,束手无策地陷入沉默。
“步酱找我还有别的事吧?”母亲有足够的耐心,等到他无话可说的时候,放轻语调,温柔地替他迈过愧疚。
“我想要一根母亲你的头发……”他滚动喉结,小心翼翼地说,语气干涩。
‘东京有一间神社,祈愿时要把头发绑在绘马上。’
他早就准备好说辞,最后却一字都说不出口。
东京没有这样的神社。
这是一句他无论如何诡辩,都没办法找到正当性的、彻头彻尾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