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知道衙内的脾性,若非死命令,这厮断不敢来。他忍着脖颈的刺痛,对亲卫头领低吼:“去,把衙内、陆谦、富安三人,立刻给本官押来!若是不从,绑也要绑来!”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白虎节堂外传来一阵喧闹,夹杂着哭喊与求饶。
高衙内、陆谦、富安三人被几个如狼似虎的军汉拉扯着就被带了过来。
三人一踏入节堂,看清眼前景象,腿肚子顿时软了。
堂内血腥气扑鼻,几具尸体横陈。
那个他们印象中温吞忍让的林冲,此刻正用一柄滴血的刀,架在当朝太尉的脖子上!
“跪下!”高俅脖子不敢动,只能从喉咙里挤出暴怒的嘶吼,“快给林教头赔罪!”
“噗通”三声,三人齐刷刷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高衙内第一个哭喊起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林教头饶命!都是这两个狗才的主意!是他们撺掇我的,与我无干!况且我也未曾得手,还被教头砸中了头,至今还晕乎着呐。”
活脱脱地就是一个受害者。
富安早已吓得语无伦次,只会磕头求饶。陆谦则膝行几步,涕泪交加地望着林冲:“哥哥!看在你我自幼相交的情分上,饶了小弟这一遭吧!小弟再也不敢了!”
高俅也劝道:“林教头,说到底你家娘子也未曾受辱,那厮你打也打了,你一个大人,何必与小儿计较。不如就此作罢,如何?”
林冲看着眼前这幕,嘴角咧开,发出一声低沉的笑。
是啊,截止到目前,自己是真的一点亏都还没吃。
他这一笑,落在高衙内等人眼中,以为是宽恕了他们。陆谦和富安膝行向前,陆谦叩首道:“哥哥大人有大量,求哥哥放过太尉!”
林冲面无表情,嘴唇轻启,吐出几个字:“把这两个下人,就地正法。”
声音不大,却清淅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高俅闻言,浑浊的眼珠转了转。两个狗腿子,换平息林冲的怒火,这笔买卖,划算。
他毫不尤豫地对亲卫队长命道:“速斩此二贼,以消教头心头之气!”
陆谦和富安闻言,魂飞魄散,尖声高呼:“恩相饶命!衙内救我!”
两名亲卫早已出列,一脚一个,将二人踹翻在地,踩住后心。富安惊恐之下,奋力抵抗,却被死死按住。刀光落下,只听“咔嚓”一声,骂声戛然而止。一颗人头滚出几步,腔子里的血喷出一尺多高。
另一把钢刀架在了陆谦的脖子上,冰冷的触感让他瞬间崩溃,他抖若筛糠,一股骚臭的液体自身下蔓延开来,此刻才算明白,现在场上到底谁能说了算,高呼哭喊道:“哥哥,饶小弟一命吧,莫记恨小弟了可好?”
上一世在山神庙内,这厮同样求饶,两个场景近乎重合,但这前后两世,林冲的心境却是天壤之别。
“你再死一次,我就懒得记恨你了。”
陆虞侯一脸迷茫,不理解这个“再死一次”是何意。
话音一落,刀光一闪,陆谦的头颅冲天而起,脸上还凝固着惊恐与困惑。
高俅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勉强挤出个官腔:“林教头,元凶已然伏诛,你的仇也算报了。收手罢,本官答允你,今日之事,既往不咎!”
林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瞥了眼高衙内:“还有一个。”
“你!那是我儿!”
“并非亲生。”林冲淡淡地回敬。
“林冲!你休要欺人太甚!啊……啊……住手!”
林冲在高俅大腿上就是一刀。
“高太尉!林冲你放肆!”一众亲卫齐声惊呼。
高俅以近乎哭腔道:“你且发誓——杀了这逆子,便放了我!”
高衙内闻言撒腿就跑。
林冲道:“他跑,你死!”说着在另一条腿上再是一刀。
“啊——抓住他。”
“爹爹,他诓你的!休要杀我!”
“杀了他,快!”
“你且发誓,杀了他便放了我!”
“杀了他,快——”
“噗!”在高俅胸口处宝刀用力,鲜血直流,而且还在匀速下沉。
“好好,我杀!”高俅嘶吼道,“直娘贼!与我杀了那畜生!”
却没人敢动手。
刀又入肉三分,高俅传来一声惨嚎。
“快!快杀了他!尔等想看我死不成?杀了他,个个重赏!”
“噗!噗噗噗!”
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高衙内附近的亲卫齐齐出刀,再看向高衙内,人立时倒在血泊当中,浑身抽搐。
高俅喘着粗气,带着哭腔,近乎绝望地哀求道:“林教头,该杀的都杀了,放了我罢。”
林冲的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惊恐的脸,声音不大,却如寒冬里的冰碴,清淅地砸进每个人的耳朵:“备马!”
无人敢动,也无人敢应,上百名军汉只是将包围圈缩得更紧,刀枪的寒光映着高俅惨白的脸。
“恩?”林冲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手腕微动,刀刃又向皮肉里陷进一分。
“啊——!”高俅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剧烈地颤斗起来,带着哭腔嘶吼道:“还愣着作甚!没听见林教头的话吗?去备马!快去!”
太尉的命令,终于让这群不知所措的军汉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