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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同心中早有计较:晁盖既已将人托付于他,此刻定然早已远遁。
何不做得卖力些,也好洗脱干系。
朱同上前禀道:“团练使,县尉相公,晁家庄有前后两条路。卑职愿与雷都头分兵两路,我攻前门,他堵后路,万无一失。”
雷横立马于一旁,听朱同这般出谋划策,心中不禁冷笑:平日里与晁盖哥哥称兄道弟,吃酒吃肉,恁地到了紧要关头,翻脸却比翻书还快!
黄安闻言,暗忖此人有勇有谋,点头赞道:“朱都头考虑甚是周全,回去之后,我定向府尹相公如实禀报。”
朱同抱拳道:“此乃卑职分内之事。”
黄安微微颔首。
县尉见团练使首肯,便道:“既如此,便依朱都头之计,本官与你同去攻打正门。”
县尉、朱同二人领着麾下军士,擎着三四十个火把,铁叉、朴刀、留客住、钩镰刀,各色兵刃在火光下闪着寒芒,直扑晁家庄正门。
雷横心中虽有嘀咕,暗骂朱同不义,但事已至此,也只得装腔作势,挥舞着朴刀,领着手下冲向庄后。
两路人马前后夹击,撞开庄门,如潮水般涌入晁家庄。
然而,预想中的激烈抵抗并未发生。偌大的庄院,竟是死一般的寂静。
县尉很快便退出庄来,向黄安回禀:“禀团练使,庄内空无一人!连庄客都无,分明是早有准备!”
“跑了!”黄安心下稍宽,面上却装出咬牙切齿的模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给本官搜!挨家挨户地搜!”
县尉领命,带着人马在东溪村掘地三尺,直搅得村中鸡飞狗跳,百姓叫苦不迭,却哪有晁盖亦或林冲的影子。
黄安立马于村口,心道这晁盖果然有问题。
一行人无功而返,黄安却突然下令,大队人马转向宋家庄,去拿那宋江。
县尉、朱同、雷横三人与宋江皆是关系莫逆的兄弟,听闻此令,无不踟躇。
县尉上前道:“黄团练,方才在知县相公处,也未曾说要拿宋押司。”
黄安冷哼一声,掣出公文道:“此乃府尹相公的钧旨!方才不言,是为先擒贼首晁盖,怕走了风声。怎地,尔等要抗令不成?”
三人连道不敢。
大队人马又马不停蹄地朝着宋家庄的方向狂奔而去。
这一次,黄安怕县尉等人与那宋押司官官相护,将人放走,自己此行便无功而返,回州府不好交代。
他不再假手于人,只命县尉引军围住宋家庄,自己则亲率心腹并济州官兵,如饿狼扑食般冲入庄内。
朱同有心为宋江遮护一二,奈何黄安此举,让他根本无从插手。混乱之中,只听宋江一声惊呼,已被几个军汉从后堂揪出,当场拿下。
宋江脸上满是错愕与不解,还未及分说,便被粗暴地捆缚起来。
黄安看着被擒的宋江,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狞笑。此番总算可以交差了。
他一挥手,不再停留,押着宋江,连夜急急赶回济州府。
…………
且说晁盖一行四骑,快马加鞭,未敢停歇,昨日就先到了安乐村而来。
到了村口,吴用勒马对晁盖道:“诸位哥哥稍待,让小生独自进村探个虚实。”
说罢,他翻身下马,踱步入村。
行至一处半掩的柴门前,见一个老妪正在院中喂鸡,便上前拱手,温声问道:“婆婆,敢问白胜家住何处?”
那老妪警剔地抬起头,浑浊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吴用,见他一身书生打扮,不似恶人,方才用下巴朝着村东头一指,压低声音道:“官人寻他作甚?他家前日便被官兵抄了,人也抓走,连他那浑家,都未幸免,至今未归,怕是……凶多吉少喽。”
吴用向老妪道了声谢,又问了几家,确认无误,才返回村口。
四人不再耽搁,快马加鞭,赶到济州城下。
城门口盘查极严,过往行人皆要盘问,但凡携带兵刃者,一律扣下。
晁盖见状,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低声问吴用:“学究,我等身负兵刃,这如何是好?”
吴用轻摇羽扇,示意他稍安勿躁。他先带三人绕城一周,将四门看了个遍,而后把人带到西门。他独自催马上前,对着那城门官一拱手,笑道:“王门郎,别来无恙?”
那姓王的城门郎本是一脸不耐,闻声抬头,见是吴用,脸上顿时堆起笑来:“原来是吴学究!甚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进城办些事务。”吴用从袖中摸出七八铤银子,不着痕迹地塞入对方手中,“这几位是我的自家兄弟,不惯将兵器离身,还望都头行个方便。”
那城门郎掂了掂银子,又瞥了眼晁盖几人,笑道:“学究说哪里话!你的兄弟,便是我的兄弟!只是这时人多,待未时人少时再进。”
就这般等到未时,从北门入城的人寥寥。
那城门郎才一脸谄笑地给放了行。
一行四人,就这般骑着马,带着刀枪,大摇大摆地进了济州城。
晁盖跟在吴用身后,直到走远了,才凑上前去,压低声音道:“学究,你怎地连这城门郎都认得?”
吴用羽扇轻摇,嘴角挂着一丝莫测的笑意,却不言语。
心中却道:我可不似你与宋押司那般有钱,不论有用无用,甚么人都去结交。我所交之人,皆可为他日一展鸿图所用。